住在澳門的一百個理由

    非常喜歡澳門的原因之一，是因為在這個小小的城市裡，每個人都可以找到幾千種探險方法，而每一次探險，都可以聽到許許多多關於人的故事：以前的、現在的，未來的……

    澳門是河與海的。第一次看到魚販劏開一半的魚，而魚的紅心臟依然不停跳動，我當下手腳發麻，淚一直流。好像置身在金基德電影的畫面，魚會痛嗎？但觀眾痛，然後麻。我們用另外一個名為“鮮”的詞彙取代這感覺。

    這些畫面，讓我對人性有了更深的理解。我喜歡看水上街市魚獲下貨的畫面，漁工們不怕此刻戶外天氣是否暴雨，抓着大魚，從一個兜扔到另一個，水嘩啦嘩啦流在他們身上，有的人穿着雨衣，有的人沒有，在水中、在這個城市裡，他們就是魚。

    跟着建築師散步，他說紅街市的攤位設計是島嶼的概念，攤商集中在正中的島上，顧客像水流一樣環視這個島嶼。島上的物產豐饒。市井細節，充滿許多密語，生活就在這些默默之中解謎。它們或許在建築肌理裡，或許在語言裡。望廈已沒有廈門，茨林圍也沒有了長崎，土地的聲音讀來依然存在着村落與薯仔，望廈“村”、龍田“村”，“茨／薯”林圍，有些東西不是消失，而是生了根。巴士上寫着媽閣是Barra，我到處去問為什麼，原來指的不是廟宇，是往日聖地牙哥酒店上的小教堂。

    有的連語言都佚失，雕塑家夏剛志建築的兒童醫院，他的建築外觀原來自佛羅倫斯的一座兒童收容所。許多人跟我說一個城市的氣味，在於它的下水道設計如何。但澳門的氣味又似乎來自屋舍，又似乎來自餐餚：泰國的、緬甸的、印度的、中國各地、日本的，一個藏在唐樓多年的家庭葡菜，它的名字翻譯成中文，就是“藏起來”的意思。似曾相識，如夢似幻，糅合成澳門的街景。

    川井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