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閒桂花落

    自去年入秋，露台的桂花便開花，開了落，落了又開，枝頭上現還掛着花，清香襲人。

    二○二四年除夕，收到毛邊本《紅樓夢古抄本叢刊》；二○二五年元旦翌日，收到中華書局《迦陵書系》，一函十冊，布面精裝，也是毛邊本。

    少年時首遇毛邊書，一見鍾情。喜歡它的閒慢，拿着開信刀邊裁邊看，急不得，一急就容易裁破書頁，看毛邊書要安靜地慢慢翻。

    十八年前為故友整理遺稿，在籌備出版階段已想做幾本毛邊書，最終，故友的文存有了整套毛邊書。那時，本地印刷廠不識毛邊書，老闆一臉疑惑問我該如何釘裝，答：“釘裝後，上書衣前，留邊，不裁邊。”他真的很聽話，沒裁邊，只是書頁長短不一，有的書頁連着未裁，有的書頁特長，根本不用裁開，不能說它不是毛邊書，只是品相不太雅致。

    早兩年，自己的遊記結集出版，心心念念的毛邊書又浮上腦海。

    這回，我鐵了心要做一本品相雅致的毛邊書。就為這本毛邊書，跑了好幾趟印刷廠，死磨廠方小妹妹。某天，小妹妹語我：“姐，你過來，有東西給你。”

    原來她做了一本毛邊書樣：“姐，反正書衣要打樣給你，乾脆就釘裝好，直接做一本毛邊樣書出來，你看了安心。”

    這本毛邊樣書有毛毛的書邊，正是少年時見過的民國毛邊書模樣，拿着它愛不釋手。書頁全都未印刷的，小妹妹語我：“你拿這本毛邊樣書做筆記本。”

    至今都不捨得在毛邊筆記本上寫字畫畫。拿着竹刀翻《迦陵書系——葉嘉瑩說初盛唐詩》，一翻就翻到王維的一章，“人閒桂花落，夜靜春山空”。

    “王維所寫的境界大都是非常閒適、安靜的，也只有在閒適、安靜的的境界之中，你才能夠體會到大自然這種微妙的變化，這是很奇妙的一種境界。”

    少年不懂王維，如今人到中年，即將步入老年，終明白。

    程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