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香時節午雞啼

    記得有人說過：“此心安處是吾家”。到如今何處是吾家？我也說不清。車如流水馬如龍的鬧市，燈紅酒綠的花街，我住不慣，水靜鵝飛的街道，難免有點陰森；處處都是“旺舖招租”的通衢，似乎太冷靜，這一切都並非“此心安處”。

    忽讀清人汪繹的一首詩，詩中的環境簡樸，卻是充滿溫情，連一隻家禽的啼聲都是悅耳的。詩為七絕，止於四句，道盡一個家庭的樂趣，這是田家。詩題曰《田家樂》：

    短籬矮牆板橋西，十畝桑陰接稻畦；

    滿眼兒孫滿檐日，飯香時節午雞啼。

    論地點，不是高樓大廈的市鎭，只是短籬矮牆就在“板橋”的西邊，連木橋也欠奉，只是以棺材板搭的橋。那裏有十畝桑陰連接着稻畦，說明他們的職業是耕織。至於家庭可謂人丁興旺，那“滿眼兒孫”可證。氣候是風和日麗，在這美好的時候，正好“飯香時節午雞啼”。第三句連用兩個“滿”字，把氣氛昇華到頂點。最難得的就是一家團聚。詩寫得非常樸素，而生活是飽暖的。

    組成詩的元素，有籬、屋、橋、桑、稻、兒孫、日、飯、雞等九種事物，加上短、矮、西、陰、接、滿、香、啼等五光十聲，交織成一幅“有聲的畫”，羨煞我這個都市庸人。相信這樣的環境，足以使我“此心安處”矣，但現實不容許我安於這種家，其可奈何！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