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渡重洋 我們到曼谷唐人街的小店點了一碗潮汕粿條,又外加了排骨苦瓜湯。頭頂的老式風扇在“嘎吱嘎吱”工作,不時有蒼蠅在耳邊叫喊,嗡嗡的。熱浪中,眼前瓷碗和不鏽鋼勺,模糊了我對於時間的概念。這是二〇二四年嗎?難道不是千禧年代? 曼谷的唐人街,與世界各地的唐人街一樣,裝滿了上世紀華人社會的情感記憶,以及外來者對於懷舊的想像。街上,你看不見任何與都市消費氣質相關的裝置,譬如巨幅奢侈品廣告。但是,藥材或乾貨舖頭的巨幅牌匾卻多得很,且上面的字,為繁體中文。 過去,在唐人街落戶的華人大都是中國沿海城市的流散者。他們背井離鄉,也把家鄉的口味和習慣一同背至異國。他們操着自己熟悉的鄉音,說着粵語或閩語,在陌生的國度組建起自己的部落。想到一個或許不太恰當的比喻——它就像香港九龍城寨——生活在內的住客,要麼是從內地偷渡來的非法移民,要麼是販毒的“白粉友”,或被市場經濟排除在外的草根階層。 為了活下來,住客們必須團結,自成一套完整的運作系統。寨裏,他們開立了自己的照相館、裁縫店甚至醫療診所(當然是無牌經營了)。記得城寨拆除前後的日子,周邊的九龍城早就日新月異,中環的中銀大廈亦已竣工啟用。石牆內外,時間竟橫跨不下三十年。 唐人街或九龍城寨,宛若一條枝幹嫁接在城市的邊緣。可以說,那些遠渡重洋到他鄉的華人,與當時居住在城寨的人並無區別。 我們走出小店,看見主道旁的副街,有一些售賣着諸如髮卡、手機殼、卡通貼紙等小玩意兒的店舖。有的店家,還哼起抓耳的流行樂曲。雖然曼谷唐人街仍維持着昔日模樣,但住在這裏的人,不必再吃祖輩的苦了。在看似恆定的時間裏,他們於曼谷城內自由地流動着,也快樂着。 司徒子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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