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動東西方歷史的香料之路（十）

    歐洲香料一詞的起源

    香料之路涉及東西方漫長的歷史，因此話題豐富及多樣化。其中值得一談是歐洲大部分國家所用的“香料”字詞，雖然不盡相同卻不相伯仲，而且並非借用於出產香料國家的文字。從歐洲人撰寫有關香料歷史的文獻中，多有提及並例出證據描述這個字詞的來源。所以續談香料之路的話題之前，在此也略為介紹一下香料在歐洲文字的源由。

    在歐洲各國語言中，無論英語的spice、法語的épice、西班牙語的especia、葡萄牙語especiaria、意大利文的spezie或荷蘭文specerijen等均來自拉丁文的“species”。然而該字詞的原意並非香料，僅是“種（類）”的意思，“……法文的 épice ，其根本意義是‘特別的物種’，也就是來自異國之‘（具刺激味覺作用的）食材’，或是‘具有醫療效果的藥品’。”（註一）

    意大利學者Stefan Halikowski Smith 博士，二○○一年於意大利菲耶索萊的歐洲大學學習期間，發表了一篇約達五百四十多頁的英文論文《1480-1580年葡萄牙和歐洲香料貿易》。文中前言有一段描述，“最初，‘香料’一詞幾乎沒有任何意義。它源自於拉丁語種，一個通用術語，意思是‘物質’或‘種類’。反過來在帝制時代又是希臘語的 eidos（形式），指‘商品’ 。 通俗地說，物種意味着具有特殊價值的商品或通常從國外引進的物品”。（註二）

    維基百科在這方面的描述更加精簡，“香料作為當時最貴重的商品之一，其價值幾與黃金相當。英語中‘Spice’（香辛料）這個詞來源於拉丁語‘species’，常用來指貴重但量小的物品”又或者是“具有特殊的價值或者十分精美的物品” （註三）。根據這個詞彙的意思，反映中世紀期間，香料是歐洲各國熱衷追求及具特殊價值的物品，而且非一般民眾能夠享用的物料。除了用於烹調，更用於宗教儀式、醫學和香體物品。

    由於地域稀缺性的問題，香料僅生長在印度尼西亞、印度南部、斯里蘭卡、蘇拉威西、新幾內亞和中國南部等熱帶或亞熱帶東部地區。當時來自印度和印尼的香料遍佈南亞、中亞，並擴展至北非及南歐拉丁語系國家的意大利羅馬、法國、西班牙和葡萄牙。初期中世紀歐洲人認為所有香料都是製藥的材料，因此借用拉丁文 “species”。當時“species”與“pigmenta”成為香料的同義詞，而“pigmenta”則泛指藥物、顏料，而前一個字被其他歐洲國家沿用至今。

    大航海前的運輸途徑

    一般來說，我們持着簡單的觀念認為，香料之路首先以陸路為主，後來鑒於地域政局的影響和安全問題，轉為海路作為貿易主要幹線。可是歐洲的香料貿易鏈十分漫長且複雜，而且由多段貿易路線組合而成。從香料原產地至貿易終點，參與經商者只能了解到自己接觸的一部分，或擔當的一段貿易路程，並無法了解到整個香料貿易系統及其過程。如此貿易方式不僅費時費力而且不穩定，假如在某一段路線或環節中出現問題，則會導致貿易鏈中斷。

    中世紀第一個設計地球儀，並協助葡萄牙國王若昂二世的探險家，德國宇宙學家、天文學家、地理學家，馬丁 · 倍海姆（Martin Behaim）發現了這種貿易方式的問題（圖一）。他指出第一站商人從亞洲出發攜帶香料後，貨物要輾轉整條貿易路線約十多個商人的手上，經過眾多關卡及交付多重稅款才能抵達歐洲，因此令香料價格極為昂貴。“據調查，從東亞到西歐，香料的價值會翻二十多倍”。（註四）同時，香料海上之路在中世紀大航海出現之前，一般維持以下狀況及以下路線。

    首先，中國和東南亞香料商人先將當地的香料運輸到印度，再由穆斯林商人通過以下三條路線將香料運到地中海地區。

    北線：從印度出發沿陸路前行（圖二），經過中亞各國到達黑海沿岸地區，最終到達土耳其的君士坦丁堡。

    中線：也是從印度洋出發，經過波斯灣及兩河流域（幼發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到達敘利亞沙漠（圖三），最終抵達地中海的東部。

    南線：同樣從印度洋沿海路出發，沿着阿拉伯海沿岸地區抵達紅海之後，一部分送至中東地帶，另一部分從紅海經陸路抵達埃及尼羅河（圖四），再從尼羅河送往位於地中海的亞歷山大港，渡過地中海運抵威尼斯商人手上，販賣到歐洲各國。如此轉折的路線，香料價格肯定比原產地高了數十倍。

    大航海改變海運模式

    一首葡萄牙凱爾特樂曲《水手之歌》（

    Cançao do Marinheiro-Música Celtica Portuguesa），唱出了中世紀葡國水手，為了探索世界及追求自己的理想，拜別故鄉和親人，冒着生命危險，勇闖大海的驚濤駭浪，前往無人知悉的另一國度。

    葡人掀起的“地理大發現”除了改變舊有的海運路線，避開複雜及危機四伏的陸上之路，也避免經過紛爭不斷的地中海，以及地中海東部與中東地區。此外，也改變了世界的格局。上一集曾經提及，當迪亞士乘坐命名為“聖克里斯托旺” （São Cristóvão）號的卡拉維爾帆船，還有其他兩艘同一款式伴隨的船隻（圖五），成功繞過非洲南端波濤洶湧的好望角後。“一四八八年三月十二日，到達非洲南部海岸的布須曼河口西邊 （Bushman's River），並在附近一個名為福斯島（False Islet，現稱為誇霍克Kwaaihock）的地方拋錨停航”（註五）。雖然船隻沒有沿非洲東岸更遠的地方繼續航行，並由此折回葡國。但迪亞士能夠順利帶領他的船員，通過最險惡的非洲南端好望角海域，成為日後葡萄牙其他航海探險人員前往東方世界的新航線。

    注釋：

    一、《香辛料的歷史》，路西昂 · 居由［法］，劉燈譯。台北市，玉山社，2006年，第15頁。

    二、“Portugal and the Europe Spice Trade 1480-1580”, Stefan Halikowski Smith, 2001. Page 2, 3rd paragraph.

    三、《香料貿易》，維基百科，第一段，第二行。

    四、《15至18世紀的物質文明、經濟和資本主義（第二卷）》，Fernand Braudel（費爾南布羅代爾）［法］，顧良、施康強譯，北京：三聯書店，2002年，第435頁。

    五、“Bartholomeu Dia”, Elizabethan Era 

    Index. https://www.elizabethan-era.org.uk/

    bartholomeu-dias.htm

    文、圖：陳力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