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車站 “火車”這個意象在台灣流行音樂中歷史悠久。我出生於上世紀九十年代,成長過程中聽的許多歌曲常和火車有關,如林強的《向前行》、張秀卿的《車站》,在孩提時光從未少聞於父母汽車的收音機中。 有首旋律輕快的閩南語火車歌直到大學才從高雄室友的歌單裡聽到,那是任賢齊的《心情車站》。該曲創作於一九九八年,據任在採訪中說,他見到月台上男女道別、依依難捨的景象,遂寫下這首歌。不過,我最早聽到的其實不是任的版本,而是原曲發表兩年後由新寶島康樂隊重新編曲與填詞的《來去台北作歌星》,我對其中歌詞印象深刻: 火車慢慢欲駛入車站/阮的雙腳打結行袂振動/看妳手牽一個歐里桑/啊彼箍到底是啥物人 詞中的“我”用“雙腳打結”、“走不動”來描述自己回到故鄉,將與愛人重逢,忐忑而憂鬱的心情。及後見到愛人手裏牽着一個“歐里桑”(日語中的おじさん,融入台灣閩南語中語音改變。意為叔叔、伯伯等中老年男子),便絕望地問道:“那傢伙到底是誰?” 此處填詞人用的量詞“箍”在漢語中原指“束緊物體的環狀物”,例如孫悟空的“金箍”;而在閩南語中則衍伸為“被束緊的事物”,再進一步意指“被束緊的‘肥胖’的事物”。換言之,用“箍”作為指稱某人的量詞,就是說對方是“肥豬”。這種因悲憤而淺俗的調謔,很引起我當時的共鳴。 上世紀八十至九十年代,台灣經濟發展登頂,人們蜂擁至台北,沒有手機與網絡的時代,僅僅一、兩百公里外的地方儼然已天涯海角。月台上的悲傷往往雙重:離別是悲傷,重逢也悲傷。火車的象徵核心或許並非去而復回的圓圈,而如五月天所唱:“青春是手牽手坐上了,永不回頭的火車”——每次落站,皆在不同月台;時間是唯一軌道,生命盡為途經。 苦 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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