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基地

    聊起上一代童年的“秘密基地”，孩子們笑得東倒西歪。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離奇的地方？

    住在青洲區的小朋友，在大雨過後咬着一根吸管，潛進工地突然湧現的水窪，一個人扮演着偽裝能力超好的忍者。松山防空洞當時也還沒有封閉，是小朋友們年節夜晚約見的“秘密基地”，在山上放鞭炮，管理人衝出來，孩子們就急忙竄進隧道裡。擁有“秘密基地”這件事真是一件不可想像的奢侈。

    我想起前幾年朋友來訪，八歲的大仔自告奮勇說帶她去秘密基地探訪其他小朋友，他當時拎着一本報攤買的《爆笑校園》出發。我們都沒有想到這孩子帶姊姊去了西洋墳場，找到那些年代不一的小朋友墓碑。

    今個下午，好友提早下班到我們家裡品茶。小兒子問她要不要去看自己的“秘密基地”：“妳要確定鞋子防滑，走的都是草的山坡。”為了怕我們在山上被小蟒和牠家人咬，小孩去陽台取了一根晾衣棍當登山杖。原來他要帶我們去家附近的“無人瀑布”。到了秘密基地，他把果汁放在水流下，等它變凍飲。如果要跟緊童年，我們還得跟着他爬上山壁，看到更接近水源的地方。但身體總不聽使喚，被地球引力吸引。小孩跳下瀑布，拔了一些草，嘴裡一邊唸叨：“山神呀山神，請給我這兩株草，對不起，我需要它……”

    遠離童年許久的我，也重新窺探“秘密基地”，它是生命中無人叨擾的秘境，和你所不認識的異世界共處的地方，你會學習如何與挫折、恐懼對話，無論它是蛇或山神，黑暗局促或摔跤，甚至是生命的無常與渺小。

    成人如你我，或許也需要這樣的地方。它可能只是那條每日來往的小巷、突然一見的土地公，一家有趣的小店……有時我會邀請朋友造訪，有時只是為了在不可預測的沉鬱與暗夜中，找到只屬於自己的星星。

    川井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