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動

    咖啡店的自動門開了又關，客人進進出出，暢通無阻，現場唯一出現堵塞的大概只有我的思路。有待完成的工作積存到一定數量後，便又打算放棄，把熒幕裡的文件夾送到回收箱，再一鍵刪除。突然一道靈光按住了右手，試圖說服自己要不再試試，於是翻找了自動備份的文檔，又繼續低頭碼字。

    電腦系統自動更新了幾次，不知要等到哪個版本，界面才會出現自動完成這選項。就像巫師唸幾句咒語便能把工作處理妥當，如果讓藝術家們也習得這種魔法，世上是否就能瞬間誕生許多傑作？然而從事創作的藝術家們，會否願意唸出咒語，會否相信魔法真的能呈現人的本質。

    打開圖像生成器，試着讓人工智能去描畫此刻的心情，得到的畫面是個仰望星空的背影，到底誰是浩瀚的銀河，誰是仰望者？只負責生成圖像的人工智能說不清楚；就像傑克遜 · 波洛克的《銀河》，那些潑灑在畫布上的油漆，以流動的線條掙脫了傳統構圖，而掙脫的過程本身不具有回答的功能，那片宇宙裡頭或許會有畢卡索的立體主義，有印第安的圖騰，有山洞壁畫，也可能有病理性的精神障礙。

    所謂的自動性繪畫，未必是指那些通過人工智能一鍵生成的圖像，拿起畫筆，或是任何能夠留下痕跡的工具，無需計劃、主題，不依靠外力，隨潛意識自然而然地畫畫。畫可以是一種相對含蓄的表達方式，如果能被動地接受畫裡的意象，就不要先急着以主觀思考去理解，人也一樣，相處時所感受得到的特質，總比以身份判斷的準確。正如波洛克放棄了對畫作的命名，改用第1號、第9A號、第19號等編號。如果生活還能夠抽象，還能夠從中看出無限的可能性，又何必冠上名字，被限制在單一的可能之中。

    林    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