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與藝術的疊加融合

    老南京人都記得列舉故鄉美景的民諺，開頭便是“春牛首，秋棲霞”。貌似輕描淡寫，其實有根有據：源自清末上元籍（今南京）畫家徐藻編繪的畫冊《金陵四十八景》。其中第十二景為“牛首煙嵐”，畫中題詞曰：“在府城南二十里，山有二峰，東西相對……天闕相連”，因雙峰似牛角對峙，故名牛首山。

    牛首山素與佛教有緣。南朝初年山間建寺院，唐貞觀年間發展為規模宏大的佛窟寺，後稱宏覺寺，是佛教牛頭禪宗的發祥地。“牛首煙嵐”描繪的正是“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的山間迷濛春色。宏覺寺於南宋初年、清咸豐年間及抗日戰爭時期數度燬於兵燹。又因近代在牛首山發現鐵礦，一九三七年日寇佔領南京後，便於此山掠奪性挖掘；一九五八年“大躍進”時又接着開採，終致礦石殆盡，西峰崩垮，寺塔倒塌，造成一個直徑兩百來米、下陷六十多米的深坑，逐漸積水成湖。

    二〇一二年開始，包括古跡修復在內的牛首山風景區開發項目提上議事日程。經過創意設計精心施工，歷時三年，一個以佛頂宮、佛頂塔、佛頂寺等組成的佛頂聖境為主要景點的牛首山文化旅遊區，終於二〇一五年十月廿七日落成開園。從空中俯瞰現今的牛首西峰，只見青山蒼翠藍天澄澈，琉璃金瓦的九層佛頂塔巍然聳立，淡黃色巨大穹頂的佛頂宮雄偉莊嚴，白牆黛瓦的佛頂寺幽深靜謐，共同構成“佛頂重光，昌明中外”的宗教聖境。

    佛頂宮無疑是聖境區的核心。這座從廢棄礦坑中拔地而起的神秘建築，總建築面積達十三萬六千平方米。其最為崇高神聖之處，在於供奉着佛祖頂骨舍利。舍利通稱舍利子，指得道高僧圓寂後遺體火化獲得的遺骨和結晶體。其形態大小不一，除遺骨和牙齒等保持原形外，多為珠狀，五光十色，堅硬而晶瑩透亮。舍利是佛門稀世珍寶，多被長期珍藏供奉。牛首山佛頂宮供奉的，竟是佛教界至高無上的聖物：世上唯一遺存的佛祖釋迦牟尼的頭頂骨舍利。

    如今牛首山佛頂聖境已經成為網紅景區。儘管它是宗教聖地，但身臨其境的遊人在感悟佛教文化博大精深的同時，也能為欣賞到建築藝術的精妙絕倫而大開眼界。佛頂宮的整體造型是一朵巨大蓮花托起佛頂髮髻的摩尼穹頂，直徑超過兩百米，建築面積近十萬平方米。大穹頂形同佛祖袈裟，覆蓋於半圓球形的小穹頂之上，且與牛首東峰呼應，象徵佛祖無量加持；小穹頂上部為摩尼寶珠狀，下部為蓮花寶座造型，單個柱體如雙手合十，寓意信眾對佛祖的虔誠供養。

    位於地下五層的舍利大殿宏偉壯麗而華美炫目。高達二十六米的大殿天幕繪有四幅佛國世界彩繪，殿內有四座一米多高的玉雕佛像圍繞着一座高達二十一米又八十厘米的舍利大塔。這便是供奉佛頂骨的舍利聖塔，通體由青銅鑄胎鍛造，並用鎏金、琉璃、水晶、寶石等佛教七寶進行鑲嵌。由舍利大殿步入佛頂宮，數百篇（件）經文、楹聯、畫作，以及木雕石雕銅雕等精美藝術品歷歷在目。佛頂宮內小穹頂下方，五十六座飛天菩提門匯聚成蓮花寶座，象徵“蓮花托珍寶”的神聖意境。

    地面一層為禪境大觀，寬闊的大廳面積超過六千平方米。穹頂如枝杈交錯，其創意來源於佛陀涅槃處的娑羅樹。穹頂下有兩座禪境花園，南側園中有一株欣欣向榮的無憂樹，象徵佛陀出生；北側園中有一棵永不凋謝的菩提樹，象徵佛陀得道。大廳中央則是形同巨蓮的如蓮劇場。一尊長七米半的釋迦牟尼佛安詳地躺臥於舞台中央。佛像由黃銅鑄成，表面塗飾漢白玉質材。佛祖鑄像向右側臥，頭枕右手，神態安詳自若，且在色彩變幻的燈光映射下和莊重典雅的梵樂伴奏中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旋轉，象徵着佛陀大愛灑遍人間。

    每天上下午四個時段，禪境大觀中央劇場舉行名為“如蓮佛頌”的佛禪典禮，眾多祈福者獻花禮佛絡繹不絕，氣氛莊嚴肅穆。佛禪典禮的另一內容是一場舞台多媒體表演。伴隨着燈光閃爍、樂聲悠揚，十六米高的蓮花花瓣從地下緩緩升起，濃密的霧氣不斷升騰，漸與佛像渾然一體，引人入勝而如臨仙境。

    疊加融合正是整合不同資源生成文化創意產業，實現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的有效途徑之一。當你徜徉於禪境大觀、虔誠瞻仰臥佛的慈祥面容的時候，當你駐足於舍利聖塔下、面對佛頂舍利崇敬膜拜的時候，絕非僅僅像以往參觀寺、廟、祠、觀、宮、庵等各色宗教場所那樣，在繚繞的香煙和低沉的誦經聲中感受宗教的神秘感、敬畏感乃至壓抑感。佛頂宮裡同樣聖潔典雅，卻有獨特新穎的宗教表現形式，藝術殿堂般美輪美奐、賞心悅目的環境氛圍，則讓你在體驗宗教神韻的同時，更多地享受到耳目一新，精神愉悅，心曠神怡的感覺。這種感覺真好！

    縱觀牛首山佛頂聖境，宗教理念的深刻內涵同藝術形式的完美表達有機地融合在一起，互通互補，相得益彰，煥發出無限生機與無窮魅力。百聞不如一見，找機會去一次佛頂宮吧，唯有身臨其境方能真實體會與深切感悟。

    李嘉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