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

    我極少提及兄長，因我們分開較早，各自進入社會後，汲汲營營地在不同城市度日，交集甚少。但每次相聚，我始終是那個被照顧的“小”妹，哥哥總是竭盡所能地安排好各項事宜，家中事務基本落不到我身上。因此，偶爾我做成一件什麼小事，他都會發出“你還能處理這事”的讚歎，讓我哭笑不得。

    某日和他聊起我記得許多親友的生日，哥哥掩面悵然道，這些年來從沒有人記得他生日，我雖脫口而出，哥哥卻依然悶鬱。那一瞬，我才強烈意識到原來什麼都一力肩扛的哥哥也需要被記得、被關懷，而我理所當然地慣於被照顧，以至忽略血脈至親多年，自責與愧疚頓時盈滿胸臆。

    哥哥年長我四歲，與我的快樂辰光盡在幼時。

    上山攀樹，摘花採果，但凡他的小夥伴不唆使，我總能跟着。被他和那群哥哥們嫌棄、拒絕的時候，我都會哭鬧，至於哥哥是否有因此捱打我就不記得了。

    記得的無非是些大悲大喜的，譬如我和哥哥在後山坡上玩，我一時重心不穩，倒栽滑下山坡，以為要摔死的我被哥哥撿回家後，用藥水塗滿了後背，順便畫了隻烏龜，於是，哭聲與笑聲交織……

    當我對人生的第一篇作文一籌莫展時，是哥哥悠閒地躺在床上，他說一句、我寫一句這般“口授”完成的。寫完我卻彷彿通了竅，不但明白了老師課堂上講解寫作文的方法，還覺得寫作文竟如此簡單。

    母親興衝衝地帶我去看帥氣的哥哥逛街，然後把哥哥帶到照相館留下了一張畢業紀念照。那年哥哥十一歲，笑得見牙不見眼，我以為過四年我也會拍一張。四年後，我讀中學時哥哥已去外地讀書。第一年給我帶回一串廣東同學用菩提子做的項鍊；第二年給我買了人生第一杯優酪乳，騙我吃了還不許吐出來；第三年他畢業回來住進了宿舍，但凡和他一起踩腳踏車回家，必在外圍將我逼到安全的路邊……

    我極少提及兄長，但提及哥哥，感覺真好。

    古    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