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雨中曲 今年南方的雨水格外豐沛,遊走在南方的幾個城市,幾乎是傘不離手,簡直像身處松本零士漫畫《銀河鐵道999》裡的“雨之惑星”,似乎腳下的土地道路都是水編織而成的,一不小心就會沉淪下陷,一切崩潰。 且慢,你還要騰出一隻手,去拍攝雨傘外、或者車窗前的淋漓世界,你唯一要確定的是相機不會被淋濕。至於對焦是對在玻璃窗的水滴上還是遠處的煙雨,均無大礙,兩者都是雨景拍攝的最佳選擇——或者說,拍攝雨景,就像雪景一樣,任其自然已經有很多即興的詩意出現。 因為這個世界在雨中奏出樂曲之餘,還在水滴中微微彎曲了,變成另一個平行世界。城市雨景,最魔幻的應該還是香港,記得《攻殼機動隊》裡灣仔電車變成了擺渡船載着面孔恍惚的人穿過同樣面孔恍惚的廣告幻影那一幕嗎?電影裡的雨不停地在窄仄窮巷與幻影般的摩天樓之間落下,“下雨,無疑是在過去發生的一件事”,博爾赫斯的這句詩理應出現在此,過去與未來的交疊如此陰鬱悲涼,就像電影裡最淒美的場景所凝聚:黃色電船開過淹水的灣仔街頭,穿雨衣的學童羅列而行,背景音樂響起了《傀儡謠》,草薙素子回望騎樓上方的窗戶,似乎有另一個她在和她對望…… 可以說一到夏天,我就努力在香港街頭追蹤這樣的雨中幻影。不過,這幾年旅居台灣,又發現了台灣的雨景之不一樣,正如小說家吳明益所總結:苦雨之地,台灣北部的雨當然是苦雨綿綿,中南部的驟雨也有說不出的愛恨情意似的。至於去到金瓜石、阿里山、日月潭這樣的傳統名勝地,苦雨一下,又是不一樣的歷史蒼黃飄搖而至。 誰在雨意密集起來之前 藉漁燈拍照。誰無意地 踩破了一個蝸牛 釋放一聲困在殼中的夜禱。 最近在一首叫做《水邊書》的懷念故友的詩裡我這樣寫道。故友是逝於北京的詩人胡續冬,搜索回憶,我竟然沒有跟他有過“共眠一舸聽秋雨”這樣的曖昧時刻,應該是我們把臂同遊的地方主要是北京,那個著名的乾燥城市。那麼讓我把台灣的雨拍攝下來寄給他吧,二〇一〇年我曾在台北和他擦肩而過(我們分別在不同的大學做訪問學者),應該也曾分享過台北的雨。 廖偉棠 |
請發表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