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劇女性形象塑造

    ——談《蠻好的人生》

    古偶和刑偵劇熱潮中走出的現代都市職場劇《蠻好的人生》表現無疑是亮眼的，在央視八台及優酷聯網播出後，該劇的收視率及討論度迅速攀升，電視台收視率破三，播出期間連續全網多平台霸榜熱度首位。

    而在五月央視播出大結局後，上海陸家嘴設置大規模廣告，東方明珠前的屏幕同時展放女主角胡曼黎人物照並播放主題曲，廣場路人隨着音樂高喊胡曼黎的名字，其國民度可見一斑。該劇以三十九歲的保險從業人員胡曼黎（孫儷飾）在人生高光時期遭遇的職場與婚姻雙重危機為開端，展現現代都市人的職業、生活危機與自我救贖。劇集以胡曼黎的職場浮沉作為主線，每一個保險案例背後的家庭故事作為支線，觀察並呈現現代都市與人的關係，討論職場、金錢，更關注現代人的情感。

    作為當之無愧的大女主劇，胡曼黎角色塑造認可度之高值得探討。大量觀眾、尤其女性觀眾於社交媒體上分享胡曼黎“能量高”“幹勁足”對自己生活產生的積極影響。這樣的認同與對角色特質的嚮往，也體現出現代社會女性對於自身形象的認知與期待。胡曼黎在保險行業摸爬滾打多年，從中專畢業的前台小妹一路抓住機會證明自己，拼搏成為年薪百萬的開單王，這一奮鬥歷程體現的社會流動性以及突出的自我能動性充滿勵志色彩，使得職場中因學歷或育兒狀態遭受歧視的不少職場女性看到希望與可能。胡曼黎成為千萬普通女性對於美好生活嚮往的縮影，也向不同群體觀眾展現了深耕行業經驗的可貴，緩解唯學歷論標籤化評判催生的求職困境。胡曼黎對於客戶痛點的抓取，溝通的恰到好處，以及對行業趨勢的敏銳洞察力，都展現了她可貴的專業職業素養。強有勁的工作能力以及堅韌的心性，是不同群體觀眾一同愛上她的基礎。

    值得討論的是，胡曼黎在前期面對婚姻危機嘗試挽回丈夫的委曲求全引起爭議。當她發現丈夫出軌後，她穿上性感睡衣，準備燭光晚餐試圖與丈夫重歸於好。此情節使部分女性觀眾難以理解與接受，觀眾表示期待看到經濟獨立女性的果敢，這種情節設置與胡曼黎職場上的強勢形象形成了鮮明反差，讓部分觀眾感覺人設崩塌，認為她“卑微”，感覺“前後不是一個人”。與此相對，有觀眾表示理解胡曼黎長期對家庭經濟情感雙付出，導致被背叛後的猶豫和內心掙扎，認為這樣的情節設置反而顯得真實，而不止步於打造爽劇邏輯臉譜化的“女強人”。

    另一值得關注的觀眾反饋在於劇情若隱若現的感情戲。胡曼黎與無意害她丟失工作的、初入保險業的二十八歲落魄富二代薛曉舟（董子健飾），在共同面臨職業危機時勉強組成搭檔，兩人在磨合中逐漸解除誤會、聯手合作，成為亦師亦友的絕佳“開單”拍檔。這樣成熟職場女性與青澀“小子”的搭檔引起部分觀眾警覺，在劇集播出後不斷號召“不要愛情線”“師徒搞事業”的呼聲，直到主演孫儷接受採訪時表示“姐弟戀把我們這戲說俗氣了，就是亦師亦友”；編劇費慧君在優酷播出活動中同樣反覆強調“沒有姐弟戀”，並在播客中強調“不寫姐弟戀是我的原則”。這種去浪漫化情節設置，旨於擺脫以與青年男子的愛戀彰顯女性價值，強調女性自我提升、自我關注的主體性。即便胡曼黎在被友人點出薛曉舟對她的好感時，說起“沒有男人為我神魂顛倒過”，認為自己的女人身份突然被認可，這樣的角色塑造，無疑彰顯着胡曼黎仍然受到以愛情作為自我評判標準的價值觀影響，但對愛情的嚮往並不動搖她的獨立，在構建胡曼黎“俗辣”形象同時，《蠻好的人生》某種程度也提出了一個關於獨立進程的設想與探討，即女性對愛情的渴望和自我獨立如何脫離二元對立。

    有趣的是，該劇或許也給出了一個答案。臨近大結局，關於愛情線的呼聲愈來愈大，胡曼黎前夫的悔過回頭與薛曉舟的愛慕，都被觀眾視為理所當然；這並非兩男爭一女的刻板情節設置，而是在胡曼黎的人格魅力下，“所有人愛上胡曼黎都像呼吸一樣輕易”。胡曼黎的自驅力，自愛自強，使得觀眾無法不堅信——愛情只是她的錦上添花，胡曼黎會走出自己的人生。

    倪雨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