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是心裡的鏡子

    最近重拾畫筆，迷上了畫某部日本有名動畫的角色。起初我只是隨手拾起購物收據單，在背面用原子筆畫上幾筆，毫不講究。如果畫得滿意，便把它多留一會，相反便馬上丟到垃圾桶去。後來一次去日本旅行，看到精緻的畫筆和專業的畫作範例，便心動得想要擁有。然而思考過後，我知道畫要畫得好，靠的不是畫筆，而是畫畫人的功力，要是厲害，隨手拿起一支筆都可以畫出佳作。我這樣想看似理智，但真正使我卻步的是因為畫筆價格高昂，而為了補償，回澳後我還是買了一盒價錢相宜的馬克筆，開始畫些小插畫。

    我通常在晚上或假日閒暇的時候畫畫，因平日上班已耗了大量腦力，所以在閒暇時我不太想用腦，於是便找些可愛的角色來臨摹。除了馬克筆，我還買了些卡紙，一疊二十張，每張不大，大約四分之一張A4紙的大小。我開始每晚畫一張畫，認真起稿、認真上色、認真繪邊。畫畫的過程真好，我參照自己喜歡的“小可愛”，先用手指在卡紙上量度大概的比例，再用鉛筆起稿，然後慢慢調整細節，再用馬克筆上色。上色是最療癒的過程，看着顏色滲入卡紙的纖維裡，由白色變成彩色，心裡彷彿也填滿了色彩。筆觸走過的地方不再單調，每一筆留下的色彩都與下一筆緊扣相連，從點變成線，再從線變成面。我沒像個孩童肆意地塗，而是全神貫注地盯着筆頭、穩定雙手，我要確保筆畫間沒有留白，致力填出一面又一面、均勻且充盈的色面。

    看到卡紙填滿了色彩，“小可愛”的形象也出來了，我心裡高興。填色後便要繪邊和點睛，這兩個步驟最花精神和力氣，因為無論起稿和上色做得多好，如果到這裡失手了，便會毀掉整幅畫作。有次我心煩氣躁，畫得一塌糊塗，除了線條緊繃不流暢，眼睛也畫得空洞，有形無神的，把本來靈動的角色畫得像個沒腦的“無垢巨人”。然而，我還是慶幸在大部分時間裡，我都能做到心裡平靜，可以拋開雜念，全神貫注地畫畫。繪邊時，我會先描出較短的線，因為短的線較易控制，而長的圓弧最難畫，要一氣呵成不斷開，也要保證弧度正確。下筆前，我預先把筆從手中伸出來一點，使手和筆變得像圓規一樣可以靈活展開，筆鋒便可延伸到更遠的地方，弧度也可更精準。我每下一筆都吸一大口氣，然後屏住呼吸，把精神注進畫作之中，漸漸一呼一吸，有了節奏，畫中的輪廓也逐漸清晰可見。

    每次完成畫作，我都會把它們放入相簿中。就這樣幾個月過去了，相簿很快便放滿了半本，現在裡面大概有五、六十幅，而網購來的六十色馬克筆，也有部分常用的顏色開始沒色了。偶爾我會翻閱相簿裡的畫作，仔細察看每一張畫，看畫時總有種神奇的感覺，彷彿可以從時空裡連結過往的自己，感受作畫當下的心情。

    畫是奇妙的東西，它不像語言有特定的意義和解釋，它單純是感覺，是線條和顏色的組合，不用翻譯，便可表現各種故事和情感。畫表達的，不單是畫的內容，更包含作畫者的心情，同一幅畫，不同的人畫會有不同的感覺；同一個人，用不同的心情畫同一幅畫，也會有不一樣的感覺。畫畫時下的一筆一劃，都像碰到鏡面的光，能平行地反射出作畫者作畫當刻的心裡成像。

    “畫畫時心情是怎樣的呢？”我拉着姐姐一同翻閱相簿，指着最滿意的一幅說我喜歡得很。她看了也感認同，但翻到下一頁，便在細節中發現了瑕疵，她問我畫畫時是否慌了心神。我愣住了，內心感到有點赤裸。

    小    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