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

    我女兒對於彈塗魚實在沒有半分興趣，其實我小時候也一樣。招潮蟹到底有甚麼吸引力？我父母興奮地說，你看那蟹仔，一邊的鉗大，一邊的小。我看那蟹仔，像一對不對稱的手。看熊貓也一樣，我女兒，對於真實的熊貓，實在興奮不起來，她只喜歡動畫的。

    也許我小時候都一樣，倒不如說我自己對於與生物的連結，慢熱得過分，實在是全憑年齡長大，才知道生命無價，自然無價。我是徹頭徹尾的電視人，上世紀九十年代長大的孩子嘛。如果去果園摘荔枝，我只記得非常害怕靠在荔枝上的昆蟲，那種長着黃斑翅膀會飛的物種，不知有甚麼好怕的，但就是，極為討厭。那麼多年後種了花，總算知道荔枝農跟我同樣討厭那蟲子，那是荔枝椿象。現在每逢春夏，沿路回家，有時總遇上頻死的椿象，有牠們獨有亮綠的“片”，不再害怕的時候，牠們確實像寶石，當然，只要牠們不在我伸手要摘的荔枝上。

    我的大部分自然教育，其實都跟生物課無關，而是跟藝術課有關。有時候畫的花鳥蟲魚，比實際上見過的要多，你便知道我是如何被石屎圍繞成長的一個人。我現在喜歡看動植物的程度，肯定讓小時候的自己跌破眼鏡。你不會知道你跑去學藝術，那些人卻拉你赤腳踩着沙地，莫名其妙地圍着一棵樹唱歌。在一個石屎森林之中，你把自己的時間花去抱着一棵樹企圖去了解樹，其實就足夠怪，何況如果你還想對一棵樹唱歌。

    說回彈塗魚。路環靠譚公廟的步道下，沿灘都是彈塗魚和招潮蟹，幾個月前我想着是一季的事，沒想到那BB蟹們長大了，居然有那麼大一隻。現在已經不是甚麼新奇發現，因為連咬着葡撻的遊客都看得見。蟹啊蟹啊！其實彈塗魚長得滿有喜感的，上帝在跟牠們開甚麼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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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員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