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會手記

    我並非一個意志堅定的人，站在台上指揮，如果感覺到台下有非正常的響動，注意力會大受影響。倘若排練，看到在站台上的任何一個合唱團員，或輕舉妄動或心猿意馬，我會雷霆大發。最痛苦是在演出時，就只能憋着氣，心智幾乎陷於崩潰！

    但那晚，台下鴉雀無聲！我雖然背對着，卻有觀眾屏息靜氣地盯着舞台之想！“養兵千日，用在一時”，而眼前的合唱團員，雖然有些臉上略略流露出了緊張和不安，但眼睛卻都注視着我。於是，音樂會是在完美的狀態下發端的。

    我以為，合唱團員在表現帶深沉情感的歌曲時，必須自己先有所觸動！而且，這種觸動不是表面的、扭捏作態的，而是自然而然地發自內心。如果沒能自然而然地觸動自己，談何觸動聽眾⁈

    曾經在一些場合裡，我提到我們的合唱團員，在歐洲的音樂節、合唱節，演唱《祖國，慈祥的母親》時，不自覺地邊唱邊淚花閃爍，那是可以理解的。因為，我們是在遠離故土的異國他鄉，豈不對祖國懷着深切思念？但現在，團員們是處身於自己的土地上謳歌，卻仍然忍不住地熱淚盈眶。

    《友誼地久天長》，合唱音樂會之壓軸。有感於聽眾的掌聲，於是加演一首世界名歌《甜蜜的家》。隨着旋律的起起伏伏、節奏的快快慢慢，我又發現有團員淌下淚水，其是在輕輕的吟哦中，熱切地感受他人的苦痛和悲愁；而且又能設身處地地明白：“家／家／我甜蜜的家／再沒有一處地方／能勝過自己的家……”。

    不管是演唱或演奏，有技術技巧固然可貴，但顯然不夠！更震動聽眾魂靈的，是演出者的精神狀態精神層次！那年，當看到坐在輪椅上的、世界著名小提琴家帕爾曼，一而再再而三地為狂熱的聽眾加演時，我抑止不了淚如雨下……。（二之一）

    費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