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仔

    明仔一家與幾個大人站在我家附近的菜園邊上，身後是黑壓壓的木屋群。明仔發現那些小孩，哭叫：“是他們！”明仔父親與熟人跑過去把抱着遊戲機的一個逮住了。小孩掙扎，哭爹喊娘。

    三個小孩家的大人先後出現，均極力否認小孩偷錢，但我們那一帶基本沒有家庭可拿出幾百元買紅白機，於是慢慢由否認到默認，也不記得態度如何，最後還是歸還了賊贓。據說遊戲機只能退一半錢，有些錢又下落不明，反正被偷的三千元是不能完全追回來了。

    明仔父親老實巴交，平時十分低調，在這個低層人士聚居的地方中更是最低層，那時滿臉醬紅，又發作不了，只得作罷。這些錢，大概是夫妻倆一兩個月的工資吧！

    三個小孩不是我們玩伴，明仔原來已結交新朋友了。但那件事後，他似乎已很少出來玩。他有兩個妹妹，瘦小，常流口水鼻涕不擦，我不喜歡她們，但按我經驗，她們長大後會成為美女。我父親告訴過我一件事，有一次他下班回家經過路邊池塘，發現她們同時掉進水裡掙扎。那池塘很小，他趴在地上，伸手就救了她們。這件事現在也許只有我記得。父親年紀大想必已忘記，女孩被救上後怕父母責罵也該不敢聲張，也會拋諸腦後。

    那片木屋區拆卸，我搬到另一片木屋區去，與明仔失去聯絡，但在成長過程中，我一直惦記着這份單純的友誼，我總記着他的臉。我剛出來社會工作時，當的記者，有一次在採訪活動中竟遇到了他，他竟然做了警察（不記得是治安警還是司警），他也認得我，我們兩個開心地打了招呼，聊了幾句。想必他在成長過程中，慢慢由懦弱變得堅強，並富有正義感吧——我有點慚愧，對他最深印象，竟是那次他發怒和被偷錢時哭泣的樣子。

    往後的二十多年，我沒再遇過他，遇到他大概也認不出他來。畢竟離童年越來越遠，我的記憶也變差了。（二之二）

    太    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