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老鏡頭 老情人 很難說明為甚麼我喜歡老鏡頭勝過新鏡頭,明明轉接到數碼相機機身上的時候,老鏡頭的抗眩光、解析度都不如新鏡頭考量周全,而且一不小心還有四邊暗角。明明是徠卡鏡頭加上富士中畫幅這樣的高配,硬是拍出了蘇聯Lomo或者香港Holga的粗野之味。 雖然我也喜歡後者,但如果追求這樣,還不如直接用Lomo器材?其實我喜歡老鏡頭,更是喜歡它的慢、沉和散。 慢,不只是手動對焦的慢,而是它讓你猶如感知似水年華流逝的時間放緩、甚至倒流,就像木心的詩《從前慢》所說:“記得早先年少時/大家誠誠懇懇/說一句是一句//清早上火車站/長街黑暗無行人/賣豆漿的小店冒着熱氣//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老鏡頭猶如時光隧道,帶我們回到Good Old Days。 沉,乃沉鬱、沉香、沉着、沉厚、沉醉。結結實實的色彩銜接,紅藍紫綠都如琥珀寶石一般凝聚着,又暗暗堆疊交流,像油畫上沉積的色塊。呼應的就是谷崎潤一郎的《陰翳禮讚》,這本對日本最隱秘的美學絲絲入扣描摹的隨筆,追求的是微弱的、沉澱的、間接的、悠然幽然之美,俐落輕盈的新鏡頭太青春,也不能靜靜地沉進去這種美。 散,則更為接近日本的“氣色”。焦外之散,老鏡頭因為沒有光圈葉數的規範,也沒有玻璃含重金屬的制約,常常會有出其不意的朦朧與偏色。兩者的結合微妙而不可預測,常常是快門按下之後才能知道自己變了甚麼魔術——如果你是膠片相機那就更多魔術的空間發揮。再者,形散神也散,這樣的照片往往如散文,畫面不多經營,更隨心所欲,讓懂得其妙處的人會心一笑。 很自然,拿到這種老鏡頭,你就像被老巫師所帶領,會去尋找那些,新世界還沒有完全侵蝕掉的老角落,它們既有着Old School的風格,同時地,又沒有Old Seafood的油膩。 無論在東京、台北、香港,還是澳門、廣州與新加坡都能找到,和它們相遇總是像老情人幽會一樣,不需要激情,只須耳鬢廝磨,想起舊時旋律,顫顫巍巍舞到地老天荒就好。 廖偉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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