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花的心情

    在母親節賣旗的社團，識相地安排了絲花可供選購。我買了，把花遞到女兒手上，連人帶花抱去送給我偉大的母親。她笑咪咪地接過，樂此不疲地拍照，回家後還修圖呢，電子相框畫滿了愛心圖案。

    媽媽絕對不是第一次在母親節收到心意。小時候沒有零用錢，我和弟會畫心意卡，或是給她切一盤水果，試圖給她一份驚喜。她常是木無表情、有氣無力地丟出一句：“先放在那兒吧，我待會兒看。”然後開始收拾廚房，檢查廁所，洗個熱水澡。通常，她開始看的時候，我們已睡着好一段時間了。她總是忙，忙得沒空分享心情和感想，按她的原話形容，那是“得閒死唔得閒病”。所以我從不曉得她是否喜歡這些小禮物，甚至不知道她有沒有真的看過。熱情被澆熄，我不再花時間去思考、籌備、實現。

    彼時她一星期工作七天，每天都要聽數百個電話，困在巴掌大的地方十一個小時，吃飯、喝水、工作。下班路上還在細數家裡有多少雜務等着她。這樣的心情下，推開門後看到的所謂驚喜，或許不足以讓她獲得力量。

    忙碌的媽媽也會放假，但她總是把所有周休和年假儲起來，留待開學日和考試周才用。她坐在茶几包書，或是一邊在家裡大掃除，一邊大聲地抽問我詞語解釋。考完試也沒有人帶我去玩，因為媽媽假期用罄，又回去上班了。

    如今看到她對我那正值trouble two的女兒無限包容，和當年匆忙急躁的形象大相徑庭。我突然理解了她彼時的冷淡，生活的重擔讓她無力兼顧儀式感。現在的她有心情了，我鼓起勇氣重新嘗試。那一支小小的花，包裝上還貼着旗紙，但她不覺得我沒誠意，還說幸好我沒花大錢鋪張浪費，快樂地捧着那支單薄的花。太好了，我也不過是希望她快樂。

    安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