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停電與葡萄牙的好人好事

    葡萄牙不時因球星C朗破門得分而進入世人視野，最近卻緣於一場全國大停電而與西班牙同時上了熱搜。這場歐洲史上最嚴重的電力事故猝然而至，僅五秒鐘就使伊比利亞半島回到原始社會，近六千萬人的生活瞬間陷入混亂：電訊停頓，機場癱瘓，地鐵停駛，供水中斷，球賽剎停，沒有交通燈的市中心亂成一團……

    事後，大家紛紛表示，大停電雖只是一天，卻像經歷了一次世界末日的演習。猶幸的是，葡萄牙並沒有發生如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薩拉馬戈在其《失明症漫記》小說裡所描述的災難中人性盡失的場景。相反，還出現了一幕幕溫暖人心的小故事：電梯停運，不少青壯年義工自告奮勇地把外出的老人家們抬回樓上的住所；學校停課，有車的家長們“客串”司機，送住在里斯本郊區的學生們回家；民眾湧入超市瘋狂搶購，貨架一空如洗，電子支付系統失靈，店員用紙筆記錄現金交易……即便如此，大家都有秩序地排隊，更有人主動幫身上沒帶現金的陌生人無償埋單。

    守望相助向來是這個海陲小國的傳統。學校裡就經常舉辦食物銀行捐助和義工探訪孤老等活動。去年九月葡萄牙多地爆發猛烈山火，消防員們疲於奔命地去救助災民和火海中的小動物，連續幾天都不睡覺，甚至犧牲性命。民眾也紛紛購買大批食品送到災區。

    葡萄牙人對外國人也相當熱情。記得很多年前在里斯本大學讀短期課程，某天閒逛迷路了，就向一位老奶奶問路，誰知道她竟一路領我回到學校宿舍。

    多年後，和表妹坐火車去科英布拉，鄰座是一位來自南部的農民老翁，他說他要到城裡看望小孫兒。聊到快下車，老人家從背囊裡挑出兩個大李子送給我們，說是他自家種的、非常甜。我就把表妹送我的歌帝梵巧克力轉贈給老伯，老人家卻怎麼都不肯接。後來，我們說他的小孫兒肯定喜歡吃，他才靦腆地收下。

    某年夏天，朋友和我兩家帶着孩童們到葡萄牙遊學。周末時，兩家人準備坐火車從北部回里斯本。當我們進入車廂，發現有幾個青年男女竟坐了我們的座位。我們一邊展示車票，一邊用葡語跟他們說，不好意思，這是我們的座位。他們搖頭聳肩地說了幾句，表示聽不懂，原來他們是說西班牙語的。我們再以英語重複我們的意思，他們昂着頭不予理會。火車快開了，車廂裏又沒有乘務員來維持秩序。看到我們呆住了，旁邊的葡萄牙乘客就直接用葡語對西班牙乘客說，你們就趕緊把座位還給人吧。這些西班牙人依然一副充耳不聞的樣子。車廂裏的葡萄牙人開始鼓噪了，此起彼落地大聲說，你們這些西班牙人趕緊把座位還給人家！叫嚷聲越來越熱烈，這些西班牙乘客終於灰溜溜地離開了這卡車廂。我們鬆了一口氣，馬上向施以援手的葡萄牙乘客們致謝。

    馮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