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氣下的家譜 端午節快到了,走在街上到處都是賣粽子的攤位,蒸籠冒出的白煙帶着竹葉的香味。我站在攤位前發呆,想起以前爺爺包的粽子,那金黃流油的鹹蛋黃香氣,只在風裡中消逝。 爺爺包的粽子是全世界最好吃的。每年端午節前,他都會早早準備材料。我記得他總是把糯米洗得特別乾淨,然後拌上醬油醃製。那鹹香的味道混在白白的米粒裡特別誘人。爺爺一邊切肉一邊說:“鹹蛋黃要挑紅心,要慢慢包才好吃!” 我最喜歡守在廚房看爺爺包粽子,他把鹹蛋黃對半切開,金黃的油立刻流出來。蒸籠開始冒煙的時候,整個廚房都是蛋黃的香氣。“再等等,”爺爺會笑着說,“小饞貓等不及啦?”那時候覺得三小時很漫長,現在想起來,連等待的時間都變得珍貴了。 回想起去年端午節,爺爺躺在醫院裡。他還記得包粽子的事:“鹹蛋黃我都醃好了……”可是話沒說完就開始咳嗽。爺爺的手腕從被單裡滑出,針管在皺皮下浮成青藍的河,我連忙握住那隻曾輕易撕開粽葉的手,卻只觸碰到正在崩塌的山巒。 此刻超市的冷凍的粽子在微波爐裡旋轉,塑膠膜凝結的水珠像遲來的淚。機械提示音響起時,窗外恰好傳來龍舟鼓聲。我咬下工整的鹹蛋黃,碎屑簌簌落進掌心——原來沒有被期待蒸熟的鹹蛋黃,終究會風化成沙。我終於明白,有些東西失去了就不回來,就像爺爺叫我“小饞貓”的聲音,都只能留在記憶裡了。 鄭董穎 培正 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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