缸中腦

    摩天大樓頂層的辦公室大門打開，走出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過了幾分鐘，另一個男人推開門走了進去。十幾分鐘後，男人出來。再過了一會，從電梯上來第三個男人，同樣走入辦公室。

    這三個男人分別是顏總、甄總，林總。他們是集團的三位管理層，每個月的最後一天，他們都要上頂樓給集團的創始人陸老匯報公司的運營情況，聽取陸老的指令和下一步的規劃安排等等。

    陸老的辦公室，除了必要的醫務人員和保安，就只有三位管理層有權限進入。陸老在這個辦公司裡已經存活了十年。

    陸老從父輩手中繼承了家族企業，一路折騰，到了晚年，仍然有着不菲的家產。陸老花心愛玩，一輩子沒結婚，也沒留下一子半女。他投入大量資金到醫療事務中，為自己不停更換各種身體器官，企圖長生，從心肝脾肺腎到眼睛手腳等等，一直換到無法再用年輕的器官替代，最後只剩下一顆大腦，養在裝滿營養液的玻璃缸中。玻璃缸連接諸多儀器設備，缸中腦的大腦皮層可以通過儀器接受外界信息和發出指示。缸中腦為防止黑客破解、病毒入侵，並沒有聯網獲取資訊，處於單機模式，所有的外部消息全通過三位代理人反饋。

    等林總從陸老的房間下來，三位老總在一樓的會議室碰面，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陷入短暫的沉默中。過了會，顏總開口道：“老頭子還跟活着的時候一樣，脾氣還那麼大。”

    一句話把其餘兩人都逗樂了。

    他們喜歡把陸老當成死人，說他現在的狀況，大腦活着和死了沒啥區別，水缸就是他的活死人墓。

    林總接話道：“一連聽了那麼多壞消息，換誰脾氣都不會好。”

    三人笑着搖頭。他們年輕時就跟着陸老打拼，陸老成為缸中腦後，三人就是實際的管理者，雖然他們分管不同的部門，但在權力和級別上是對等的，只向陸老負責和匯報。三足鼎立，權力分割，是陸老的馭人之術，跟古代的帝王將相一般，皇帝不會讓一個臣子獨大，需要制衡，需要互相監督和比較。

    每次向陸老匯報工作，都是單獨進行。陸老除了詢問他們各自部門的事情，還要他們私下報告其他兩人分管的事務情況。這樣做，可以得到更加全面真實的數據，避免有人欺瞞。在三人的協助管理下，公司業務蒸蒸日上，甚至規模和實力變得比陸老親自打理時都要大。

    當然，陸老還是低估了人性。

    經過多年的相處交往。下屬三人似乎不再想聽命於一個缸中腦。他們認為，公司能有今天，完全是他們的功勞。既然陸老沒有繼承人，他們決定聯手，密謀掉這份產業。三人商議出天衣無縫的計劃，互相串供，開始向陸老反饋一些公司的虛假信息。

    這些假信息和假數據，向陸老表明，公司面臨巨大危機，在一步步走下坡路。

    陸老聽着他們的報告，做出相應的決策。新決策自然沒有下達，只有三個管理層知道。下屬們後續的匯報，又似乎在向陸老彰顯和宣告，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勞，企業已經沒有回天之力。

    半年後，當顏總匯報給陸老最後一條虛假信息。監控陸老腦電波的儀器突然發生劇烈變化，一陣波動了，腦電波的頻段停止跳動。缸中腦徹底沒了生命特征。

    醫生檢查過後告知：“陸老估計是受到強烈刺激，已徹底腦死亡。可以宣告真正意義的消亡。”

    而陸老名下的財產，通過顏總三人的一系列復雜操作，各種海外公司持有，一環套一環，平均分配入三人名下。

    一切操作看上去合法合規，就算警察來調查，也無法找到其中的漏洞。

    陸老的葬禮結束後，三人聚到一塊，坐上豪車，打算到市中心的豪華酒吧慶祝。當車子開到三岔路口時，意外出現了，不知從哪裡冒出一台泥頭車，沒有減速直直撞到豪車上，一直把車子擠到牆邊。

    車子被橫着切斷，三人的身體，頸部以下的部位都被擠壓變形，如一灘爛泥，頭部受損，但似乎有挽回的希望。救護車疾馳而來，三人送至醫院，進行了早預定好的頭部手術。

    過後，三人的腦袋在三個液體缸中醒來。“我們也跟陸老頭一樣。成了缸中腦啦。”林總通過儀器發出聲音。

    顏總答道：“可能都是報應。”

    “不。我認為是報復。”甄總說。

    這時候，辦公室的大門被人推開，走進來九個人，一字排開。他們分別是顏總、甄總和林總的助手，每個腦袋安排三個代理人。

    下屬們向三個腦袋匯報事故的調查報告，有證據表明，肇事司機是陸老生前安排的殺手，他早立好秘密遺囑，支付好訂金，如果他的腦袋徹底死掉，殺手會幹掉三人給他陪葬。因為陸老認為，如果沒有保住他的缸中腦，就是他們三人的失責。

    黃超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