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沙的移動城堡

    “離開媽閣之前的兩個小時，段凱文是在海邊度過的。梅曉鷗給他作伴，兩人沿着短短的海岸蹓躂。”嚴歌苓筆下《媽閣是座城》中，豪賭客段凱文離開前，總會同沓碼仔梅曉鷗在龍爪角海岸徑走一走。前方不遠，便是澳門八景之一的黑沙海灘。

    喜歡夜遊海灘的鬆弛感。換上短褲，踩一雙人字拖，癱坐於露營椅上仰望星空，在拂面海風中聽浪，靜享心靈SPA。不久前一個深夜，赤腳踩沙時我竟與念了許久卻無緣相見的網紅沙雕不期而遇，實屬小確幸。借着微光，大三巴牌坊、各式城堡盡收眼底，配有台階、立着形似瑪尼堆的城堡，竟與陸川鏡頭中九層妖塔極為神似。

    這一場與黑沙的邂逅，令我想起宮崎駿最滿意的作品《哈爾移動城堡》，在去年上映二十周年之際經典重映。男主哈爾因與火焰惡魔卡西法締結契約獻出心臟，換而言之，卡西法等同於哈爾之心，時時刻刻用“火焰魔法”驅動城堡。當受詛咒變老的女主蘇菲闖入城堡時，穿越時空的愛情在彼此救贖中續寫。

    現實中，那些不惜失其本心交換所求之人，頗似哈爾，即使擁有令人羨慕的光環，卻難獲真正的快樂，夜闌人靜時，亦會在自我封閉的城堡裡舔舐傷口。直到曾被用於交換的心因愛尋回，方可收穫幸福，只是炙熱如哈爾與蘇菲之愛情，世間難覓。

    猛然間，思緒被一陣交談聲拉回海灘，身邊多了幾個拍照的大學生，青春洋溢。一瞬間，蘇菲那句“年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失去的東西很少”縈繞腦海，彷彿在提醒歲月如神偷，每個人都在不經意間慢慢老去。然而，人生本就是一場不斷成長、遇見、告別的旅程，連記憶都能因阿茲海默症被大腦拋棄，何況身外之物與人。

    眼前的沙雕，此刻又像極了困住情緒的“心牢”。勇敢走出城堡，將桎梏當做人生風景來欣賞，海闊天空。

    蟲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