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露網絡直播幕後亂象

    ——談《人生開門紅》

    《人生開門紅》於今年五月一日上映，由叫獸易小星執導，以網絡直播為故事背景，由男主角周大江（常遠飾）和頂流網紅小海茉（鄧家佳飾）組成的“假情侶”為敘事起點，展現了網絡直播幕後的荒誕現實與畸形生態，意在批判流量經濟對人性的扭曲和異化。

    作為一部喜劇片，影片通過笑鬧結合的方式塑造了輕鬆愉快的觀影氛圍，雖然敘事邏輯和結局處理上稍顯不足，但其獨特的敘事視角、詼諧的風格仍然贏得了不少觀眾的喜愛。截至目前，影片票房已突破九千萬。

    流量裹挾下的眾生相

    男主角周大江是一個普通的烤腸攤主，他意外捲入了網紅女主播小海茉與傳媒公司總裁秦天龍（王耀慶飾）的地下戀情，並被迫與小海茉組成假情侶，以便遮掩戀情真相。在“CP”劇本和人設反差的加持下，周大江很快成為網絡名人，帶動其家庭及所在鄉鎮搭上了致富快車。伴隨利益一起到來的是底線的偏離、危機的加深。

    影片借周大江的視角展現了網絡直播衍生的亂象，以寵物為賣點的主播虐待動物，被兒子欺騙簽約直播平台的老人被迫高強度賣慘，心懷夢想的年輕主播樂樂因遭受騷擾而抑鬱自殺，周大江本人也難逃被流量吃乾抹淨的命運——秦天龍借他的名義販賣三無品牌的烤腸，致使周大江所在鄉鎮的烤腸品牌名譽受損、積壓滯銷，他的母親因服用主播販售的假藥病情加重、女兒因目睹直播紅利陷入對網絡直播的模仿與癡迷。

    《人生開門紅》展現的並不是在流量助推下一步登天的成功學故事，而是流量時代社會和人性面臨的危機。近幾年，隨着網絡直播行業的發展，與之相關的社會問題也引發了愈來愈多的關注，直播帶貨常有造假或虛假宣傳的問題，網絡直播中成人內容的過度滲透扭曲了青少年的價值觀，凡此種種，難以細數。真實與虛幻交織出一幅半明半昧的圖景，有人罔顧法律與道德，賺得盆滿缽滿，有人被流量吞噬，生活陷入絕望和混亂。

    影片中的人物大致可分為以下幾類：以秦天龍為代表的流量操盤手，以小海茉、樂樂（蘭西雅飾）為代表的網絡主播，以周大江及其親友為代表的、流量裹挾下的普通人。秦天龍手下有許多不同賣點、不同身份的主播，小海茉是成功的頂流、合格的流量商品，樂樂是未轉化成功進而被壓迫至死的“不合格產品”，周大江則是意外闖入秦天龍事業版圖的普通人，他是秦天龍掩蓋自己與小海茉戀情真相的工具，在流量助推下一步登天，又因受害於秦天龍等人對流量的惡意利用而懸崖勒馬。周大江的遭遇及他成為主播後看到的一切，折射出了整個網絡直播行業存在的問題。

    精神廢墟上的人性光輝

    商業社會和流量經濟對人的異化是制度性的。當生活中的一切都成為可量化、可變現的網絡資料，愛情、親情等都能在臨時搭建的虛假直播間中實現“預製”，人的情感和生命體驗就會變得扭曲而不真實。在利益的裹挾之下，流量對人性的吞噬將成為一個迴圈。打掉一個不擇手段操控流量的秦天龍，流量經濟還會塑造出另一個“秦天龍”；有走出流量陷阱的周大江和小海茉，可能還會有另一個陷入利益旋渦和精神危機的普通人。

    當人性被扭曲、現實生活被網絡世界加以虛擬重構，真正使人衝出流量困境的仍舊是人本身。周大江不顧危險揭露了秦天龍的真面目，小海茉目睹樂樂之死後對秦天龍反戈一擊，這說明人可能會被網絡直播展示的生活所迷惑，也可能對之進行反思、與之割席。無論生活如何浮華虛假，人性的光輝始終是一顆能夠生根發芽的種子。

    總的來說，《人生開門紅》在敘事節奏和深度上稍顯不足，它雖觸及網絡直播背後的亂象，但結局處理避重就輕，對社會議題有重拿輕放的嫌疑。此外，影片“諷刺”與“煽情”的轉換略顯生硬，帶有某種網絡大電影的粗糙感。作為一部商業喜劇片，《人生開門紅》所能探討的社會問題及其為問題提供的解決策略註定是有限的，它的積極意義在於展現網絡直播的熱潮之下，人們精神和生活面臨的危機。通過周大江和小海茉的故事使影片觀眾對由網絡直播衍生的問題產生某種“刺痛”感，這或許是這部影片最大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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