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奏貝多芬

    曾幾何時，“慢食”、“慢活”這兩種生活方式被推崇備至，不過不成氣候，今時今日好像已無人問津，但在節奏緊湊、強調效率的這個時代，懂得慢下來的話，仍蠻有意思。這並不是要給拖延症發作找藉口，只是慢慢幹有慢慢幹的趣味，能有機會享受箇中趣味，也是福氣。

    欣賞音樂，沒有慢慢來的份兒，當然亦沒有快快完事的可能，我們就只能隨着音樂消耗時間。輕快的音樂令人感覺輕鬆暢快，時間好像也特別走得快，但我們不能快聽，靜態的音樂令人感覺緩慢，慢得時間像停頓一樣，我們也不能慢聽，這屬於有時間介入的藝術。

    雖說我們不能“慢聽”，但可以慢奏，或刻意從創作上走慢線。另類流行音樂有Slowcore（慢核）這類型，就是標榜音樂節奏上的慢，且不是一般的慢，是比慢更慢。至於慢奏，兩年前有一款唱片可說是慢奏的極致。

    貝多芬第十四弦樂四重奏的第一個樂章是一支慢板賦格曲，演繹上是Adagio ma non troppo e molto espressivo（富情感的從容慢板）。所謂“從容慢”，即不太慢，一般長約七分鐘。二○二三年的一款專輯《Slow Beethoven》卻收錄了幾乎四十五分鐘的版本。

    慢奏有慢奏的味道，例如巴哈的大提琴組曲，在Enrico Mainardi手上慢得令人回味，但哪會慢六七倍？由大提琴家Jeffrey Zeigler組織的四重奏樂團，當年就因為錄音場地的關係，刻意利用從一個樓高七層的廢棄水缸中所產生的迴響，慢慢地拉奏，成就一個樂聖本尊聽後也可能不覺得太慢的樂章。

    李子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