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的神化

    佛山號稱“南方瓷都”，南風古灶則是佛山陶瓷的活化石，它始建於明朝正德年間，至今已有超過五百年的歷史。在古灶那兩條保存完好、窯火長旺的傳統柴燒龍窯頂上，居然長出了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榕樹。這棵榕樹並非人為種植，而是偶然間落在窯頂縫隙中的種子，“無地生根”，在古窯的磚縫中頑強生長數百年，其根系與窯體已完全融為一體，形成“樹中有窯，窯中有樹”的奇觀。

    關於這棵神奇的榕樹，傳說都有好幾個版本。一說它是火神的化身，可鎮壓窯火、保佑平安；一說它是天地靈氣所聚，是龍窯的“龍角”，在風水上又可視為“火龍之眼”；一說它是一位燒窯無數的老窯工臨終前所化，故又被稱作“窯神樹”。總之，這棵大榕樹早已被神化，成為遊客和陶工祈福的對象，虯勁的氣根上繫滿了人們祈求各種願望的紅布條。每逢農曆五月十六的“窯神誕”，當地還會舉行祭拜儀式，感恩榕樹與窯神的庇佑。

    艱苦的環境下，大樹所展現出的旺盛生命力，總會令其自身神化。中華大地上，這樣的神樹比比皆是。其中最負盛名的，莫過於黃山的迎客松。它位列黃山“四絕”之首。這棵已近八百年的古樹，扎根在高海拔的岩石縫中，沒有泥土的滋養，還要面對風刀霜劍嚴相逼，但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它偏偏長成優雅從容的樣子，一側枝幹伸展如手臂迎客。據傳古時曾有樵夫險墜山崖，迎客松垂下樹枝救其一命，自此被奉為“神松”。

    《世說新語》中曾記載：“桓公北征，經金城，見前為琅邪時種柳，皆已十圍，慨然曰：‘木猶如此，人何以堪！’攀枝執條，泫然流淚。”桓公或差矣，若拋開傷春悲秋，單看無論條件多麼惡劣，也要百折不撓，長成參天，那麼樹猶如此，人何以堪？

    樹可以神化，人，也可以書寫神話。

    楊    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