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告設計半斤八両    動畫技術一日千里

    令狐昭

    陳烈品處女作《碧血金釵》（一至四集，一九六三年至一九六四年）標榜怪招迭出，機關重重，而凌雲執導的《如來神掌》（一至二集，一九六四年）則以巨掌、機關和七彩特技作招徠，雙方的電影廣告設計水平可謂半斤八両。《碧血金釵（二集）》和《如來神掌（一集）》廣告的左上方分別以“卅四紅星盛大主演”和“南北龍虎武師打手百人合演”的字眼來彰顯陣容深度，各有側重之處。其實兩部武俠作品同樣以仇恨為題，《碧血金釵（一集）》透過回憶來交代徐元平（張英才飾）的血海深仇，而《如來神掌（一集）》裡龍劍飛（曹達華飾）的悲慘經歷，源於五位青年才俊在柳家莊花園的露兩手比試場口①，這場戲匯集了《仙鶴神針》（一至三集，一九六一年至一九六二年）和《奪魂旗》（上、下集，一九六三年）等影片的掌風特技精華。後來東島長離（高魯泉飾）用七旋斬跟龍劍飛比武，掌風動畫與爆破特技均似曾相識。首集的攝製技法未見突破，不過《如來神掌（二集）》片頭打出“全部特技章氏卡通公司設計”的旗號後，動畫技術一日千里，配合獨特的音效，致令掌法的氣勢大增，同時為觀眾帶來了前所未有的視聽衝擊。尤其是龍劍飛和裘玉娟（林鳳飾）合力對抗孫碧玲（容玉意飾）時，一同向天出招，動畫掌風和動畫飛環在天空一決高下，人物發功鏡頭與空中交戰畫面對剪；二人的如來神掌前四式，主要以一道又一道的“光”來顯示，而龍劍飛獨自使出的後四式，幾乎都以閃電圖案來展現，兩種掌力的差別，盡收眼底。

    其時由章氏卡通公司設計的掌風動畫，仍舊是在菲林上繪圖炮製，只是動畫形態具放射性、延展性和爆炸性，比以往的菲林動畫更立體、更美觀、更富表現力；其中不少元素承襲自從前神怪武俠片的飛劍效果，然而各方面更趨成熟，比如專破掌風的無定飛環，攻守兼具，是讓人難以捉摸的特殊武器，而古漢魂（檸檬飾）的一招一式都深不可測和超然神聖，蘊含了佛門絕學中至高無上的意味。“無定飛環”孫碧玲與“火雲邪神”古漢魂的巔峰對決甚具創意，過程出人意表，正如邪神動一動兩邊肩膀，“佛光”便從背部射出，深厚的內力和“虛空”的意境是以虛線動畫來表達，不像其義子龍劍飛和義女裘玉娟的如來神掌是以光線或閃電圖案來呈現。兩大絕頂高手勢均力敵之際，邪神席地而坐，全身爆發出火焰般的“氣”，他閉上兩眼，雙手合十，直到張開眼睛，舉頭望天，突然天昏地暗，風雲變色，就像凌雲前作《火燒紅蓮寺》（上、下集，一九六三年）裡哭道人（高魯泉飾）和笑道人（檸檬飾）的超自然力量交鋒場面，而雷聲則令觀戰者神色惶恐；邪神首度施展如來神掌第九式時，雙掌向天，口中唸出“萬佛朝宗”，跟之前的發招程序截然不同，動畫起初以閃電和煙花般的圖案為主，接着雙掌周邊出現火焰圖案，有趣的是，邪神一邊發功，一邊像笑道人般笑聲不絕。邪神大破九九八十一個無定飛環後，繼續攻其無備，一掌把對方的面具打掉，使她當眾出醜，暴露了猙獰可怖的真面目，這幕定格動畫，跟邪神的連番舉措一樣出其不意。

    《碧血金釵》從第二集開始揚棄動畫技術，迥異於《如來神掌》依仗動畫來建構武場。可是陳烈品和凌雲不約而同，以螺旋狀的動畫來闡釋左道旁門的威力，如《碧血金釵（三集）》裡紫衣女（雪妮飾）所佈下的旗陣，便跟《如來神掌（一集）》裡天緣洞主（周吉飾）的簫聲互相輝映。動畫特技以外，兩位導演皆先知先覺，在有限的資源條件下革新群戰和獨鬥的製作模式。如徐元平、丁鳳（陳好逑飾）、宗濤（檸檬飾）在《碧血金釵（二集）》決戰玄武宮的天罡劍陣，陳烈品把遠景、中景和高角度鏡頭混合使用，多角度拍攝、凌厲的剪接和精準的配樂，交織出明快的節奏感和以寡敵眾的壓迫感，猶勝港僑大製作《劍俠金縷衣》（上、下集，一九六三年）的蜘蛛陣場口。《如來神掌（二集）》中龍劍飛與裘玉華（于素秋飾）被困於崑崙寺的羅漢陣時，凌雲別出心裁地採用俯拍鏡頭，在時鐘般的構圖裡，龍劍飛與五位掌門逐一隔空比掌，出掌順序乃陣法，暗藏“五行生剋”的意象。正當雙方鬥得難分難解，高潮被金眼神鵰的叫聲畫外音打斷，同時營造出先聲奪人的效果，情況如同東島長離每次現身，總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至於火雲邪神重出江湖的時刻，以說話聲音“偷步”登場，更是震懾群雄，霸氣蓋世。除了鏡頭語言的改良和創新，二人亦嘗試運用吊掛特技，難怪《碧血金釵（三集）》中徐元平和上官婉倩（陳寶珠飾）力戰鬼王谷人馬，爪牙竟然能夠懸浮在空中出手，而《如來神掌（二集）》也用了類似的技術來表現金眼神鵰的飛行能力。

    （粵藝武俠片的前世今生 · 五十五）

    註釋：

    ① 金衣幫門人用黑煞掌在石椅上壓出掌印，靈蛇教門人用動畫九陰爪在遠處牆上打出爪印，十字門的兩位門人用動畫十字功在牆上打出十字印，三派絕技各有千秋。豈料崑崙派門人“白衣冰心”歐陽豪（蕭仲坤飾）的劈天掌技高一籌，首先用動畫內力抹走遠處牆上的九陰爪爪印，然後用動畫掌風爆破樹木，接着用動畫內力令涼亭左搖右擺，最後隔空把亭頂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