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源小楷明人題高房山畫山水詩 魏默深源 陳懷萱 讀清人書法絕句 籌海能無杞國憂,百年旗鼓勢難收。 師夷長技歸吾用,萬馬車攻本伐謀。 道光季年,魏默深《海國圖志》與徐松龕《瀛寰志略》後先刊刻,述東西洋各國歷史沿革,山川形勝,與乎風俗人情,稱雙璧。《瀛寰志略》詳於制度,《海國圖志》最重籌海,不以奇技為淫巧,著重實用,讜言“師夷長技以制夷”,開我國近世科技自強抵禦外侮之先聲。今日視之,所言乃海防戰略。默深諱源,湖南邵陽人。道光二年中舉,考授內閣中書,二十五年成進士。官高郵知州。為學淹博貫通,長於經史輿地,有用世志,隨心利物,纂《皇朝經世文編》,著《聖武記》、《海國圖志》,為今文學經師,與龔自珍齊名,人稱龔魏。晚年棄官歸隱,潛心佛法。先是,林文忠以夷事遠謫,出所譯《四洲志》初稿屬成一書,默深因據歷代史志及新得夷圖鈎稽貫串,博參群議,圖以經之,表以緯之,道光二十二年成《海國圖志》五十卷,嘉平月自叙於揚州,末署“時夷艘出江甫逾三月也”。按,第一次鴉片戰爭戰敗,道光二十二年七月廿四日,欽差大臣耆英於《南京條約》劃押,清廷自此割讓香港,賠款二千一百萬銀元,開放五口通商。八月廿八日,英吉利兵船全數退出江寧,默深書敘特記其事,志慨也,志忿也,亦志恥也。顧其何以作此書?自敘“曰:為以夷攻夷而作,為以夷款夷而作,為師夷長技以制夷而作。”則其意甚明。謂夷變以來,非戰即款,非款即戰,乃其《籌海篇》首曰議守,次議戰,其次議款。以守為戰,是謂以夷攻夷;以守為款,是謂以夷款夷。而自守之策二,曰守內河、海口、外洋,練水勇。攻夷之策二,曰調夷之仇國以攻夷,師夷之長技以制夷。款夷之策二,曰聽互市各國以款夷,持鴉片初約以通市。未款之前宜以夷攻夷,既款之後宜師夷長技以制夷。夷之長技三,曰戰艦、火器、養兵練兵之法,同時厚幣養兵,“即如澳門,夷兵僅二百餘,而刀械則晝夜不離,訓練則風雨無阻”。籌夷事必知夷情,知夷情必知夷形,則必先立譯館繙夷書,造就邊才必先用留心邊事之督撫。西洋互市,相互牽制,甚而聯其所忌之國,居閑折服者次之,以夷款夷,是不戰而屈夷。顧其意,在伐謀伐交。敘末引韓詩《越裳操》“孰荒於門,孰治於田。四海既均,越裳是臣。”言周成王時天下大治,越裳國臣服獻雉。清人王元啟《讀韓記疑》:“四海既均承兩孰字,言之舉世皆不荒而克治者,此越裳所以來臣也。”魏引韓詩實不無諷諫。然則執此《海國圖志》可馭外夷乎?曰:唯唯,否否。須先平人心之積患。敘又曰:“故君子讀《雲漢》、《車攻》先於《常武》、《江漢》,而知二《雅》詩人之所發憤。玩卦爻內外消息,而知大《易》作者之所憂患。”則默深之深心亦可見矣。惜此書未見用於當時,而舶趠海東,反為倭人所重,時倭國上下亦懾於美利堅黑船來航,遽以中華此書自強,故多有翻刻云云。默深亦能詩,好游山水,足跡半天下,林昌彝謂粗頭亂服似顧亭林,實以其留心郡國利病,包孕百感,一如顧氏。書法兼學顏柳,此其小楷書錄明人題高房山畫山水詩,款識“己亥夏五,錄呈汪園年兄正。邵陽魏源。”一筆不苟,頗得敦厚莊重韻致。引首鈐朱文長方“可人如玉”,款下鈐白文“魏源之印”。道光十九年己亥,時年四十六。默深《海國圖志》去今一百八十餘年,籌海關乎天下大計,伐謀伐交,心法可取,吾人今日科技強國,必將造福人類,為默深所不能夢見,使他日海宇攻守易勢,恩威加諸四海,仁義淪肌浹髓,“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則中國之名庶幾乎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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