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無常

    在旅途中某天，突然從通訊群組收到了噩耗，友人經過幾年抵抗頑疾的“戰疫”中敗陣下來，早我們一步離開了這個變得有點紛亂的世界，展開他生命的另一個階段。

    離去的人有沒有感知我實在無法知曉，但我每次經歷這種生離死別就很難受。這不禁讓我想起當年中學同窗就在花樣年華的歲月驟然殞落，人生本該燦爛的時刻卻撒手人寰。記得她發病第二天，我們到醫院看她，她滿臉蒼白，話不多，精神也不太好，但總能接上幾句俏皮話。坦白說，那個年紀的我根本無法想像同齡人會忽然離去，心想那不是多住兩天醫院就會自然康復了。

    記得那病房門外，她媽媽輕輕地跟我說，她昨晚很危險，幸好醫生及時把她從鬼門關搶救回來。我無法理解她的意思，很危險到底意味着甚麼？是指差點丟掉生命嗎？年少的我想說出幾句安慰話來，但老半天口中就是擠不出一個字。反而伯母拍了拍我的肩膀，嘆了句“人生無常”。

    再次見到她已經是三個月後的事。那天傍晚，她弟來電，說可以的話就到醫院見她姐最後一面。記得當時我半天接不上話來，一直去努力理解她弟的話的意思。良久，她弟喊了我一聲哥，我好不容易回了句，好的，我待會就去醫院。

    在深切治療室中，她已經不是原來的她了，臉上已經沒有了生命的氣息，只是勉強呼吸着，眼閉得緊緊的，我也不確定她到底還有沒有意識。她爸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鼓勵我跟她說幾句話，道個別。我如夢初醒，但對着那樣的她，我可以說點啥？最後好不容易地說了句，我來了，你也放心好了。說着，我看着她嘴角好像動了一下，緊閉的眼縫中有一滴淚水流淌了下來。

    當我走出深切治療室，仰天抽了一口涼氣，耳邊好像不停響起了伯母那句“人生無常”。我嘗試去理解、去接受她離我們而去的事實，那的確是人生的一門必修課。

    陳志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