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麗菜

    出門搭地鐵，常繞路市場，避日曬雨淋。這天忽見菜攤旁堆着幾個小小的扁圓高麗菜，便想着要捧一個回家去。平日我們這小型街市，只那些圓球形看去粗硬的一種，挑不起食慾。

    事實我們也不會叫圓球形的做高麗菜，一般叫椰菜。小時從未吃過椰菜，長輩說吃了會濕熱，至今不明所以。後來在大學宿舍幾乎每餐都有椰菜，台灣人叫它高麗菜。那時吃清炒高麗菜雖會自憐，卻不討厭它，因為有號稱“師大名菜”的鹹魚仔花生豆乾墊底，它便不太被宿生嫌棄，且漸漸吃出些味道來。校園附近有一家服裝店，中年的老闆娘喜歡大學生，我們幾個女生常往她店裡跑，她讓店員給我們做飯，只一碟高麗菜，四五個人圍着吃，高高興興。那是平生吃高麗菜吃得最多的日子。

    台灣的高麗菜多呈扁圓形，碩大如盤，菜葉較薄，味道清甜，是那邊最普及的民間蔬菜。我們這裡常見的圓球形椰菜，結實得來口感較硬，且帶一點點菜腥味。可能因為是便宜的蔬菜，高級餐廳不會供應椰菜，但澳門的土生葡菜倒有烚椰菜一款，看去是烚好後淋上橄欖油而已。近年在日式超市見空運來的如厚圓大餅高麗菜，比不上台灣的巨大，但差可擬之，常有野心要抱一餅回家去，可老大氣衰，想想便好。家居附近這市場內的小小一個，或可解饞。

    高麗菜營養豐富，可管住腸胃和心血管，益處不少，但昔日老人家所說的濕熱，可能也是一種民間統計學的說法；凡物必有利弊，如人有長短，節制則吉。

    圓球形的椰菜似椰子，故名椰菜？高麗菜卻與韓國無關。資料說是早年由荷蘭人傳入台灣，結球甘藍之屬，荷蘭語叫Kool，這是譯名的起源。菜田上的高麗菜被大幅綠葉團團圍住，如花，美極，故清代台灣府志稱“番牡丹”。

    寫來，發現我還是喜歡叫它高麗菜，大概帶着一段仍深藏的青葱歲月的生活感情。

    吳淑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