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固情感的美學

    杜    然

    一八三六至一八三七年，是英國名攝影師茱莉亞 · 瑪嘉烈 · 卡梅倫人生中的重要轉捩點。她先後認識了兩個對她日後影響深遠的人：一個是後來成為她丈夫的查理斯，另一個是英國科學奇才約翰 · 赫歇爾(John Herschel)。卡梅倫與赫歇爾在南非開普敦認識，前者當時正在養病，後者則忙於他的天文和科學研究工作。赫歇爾在天文、化學和數學方面皆成就斐然，父親是享有“恆星天文學之父”美譽的威廉 · 赫歇爾。威廉曾自製望遠鏡觀測月球、測量月球山峰的高度、編撰雙星目錄等。虎父無犬子，醉心天文觀測的約翰 · 赫歇爾，亦運用其對化學的認識，鑽研其他攝影方法，例如今日稱為“藍曬”的氰版攝影法，對早期攝影的演變貢獻良多。而“攝影”、“正片”、“負片”等詞彙，至今仍被廣泛使用，基本上都跟這位“攝影之父”有關。

    卡梅倫初次接觸攝影，源於她和赫歇爾的書信來往，也為她在印度加爾各答苦悶的生活，提供了重要的精神食糧。適逢當時攝影剛被發明不久，赫歇爾向卡梅倫介紹了英國攝影先驅塔爾博特的理論，也寄了一些記錄自然科學的植物相片給她。對於赫歇爾這位忘年之交，卡梅倫一直心存感激。一八六七年，她為赫歇爾拍下肖像，也寫下了自己的感言：“我對他的崇敬之情，自少女時期開始至今一直未變。在紀念我們三十一年的友誼之際，我有幸為國家拍下這幅肖像。”

    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攝影與科學的關係密不可分，但卡梅倫更醉心於如何將攝影與藝術結合，而前拉菲爾派的創作理念，對她日後的攝影創作影響深遠。一八四八年，三名年輕的英國畫家，發起了一場藝術運動，目的是挑戰當時的美術“建制派”，尤其針對英國皇家藝術學院首任院長約書亞 · 雷諾茲的“大師派風格”。當年發起前拉菲爾派的英國畫壇三劍俠，分別是約翰 · 艾佛雷特 · 米萊、但丁 · 加百利 · 羅塞蒂和威廉 · 霍爾曼 · 亨特。他們認為學院派僵化的教學方法，腐化了拉斐爾時代之前古典主義的優良元素，並主張回歸文藝復興初期的畫風，故自稱前拉斐爾派，以真誠表達理念、研究自然之美為原則。

    就攝影風格和取材而言，前拉斐爾派的藝術理念，在卡梅倫的攝影作品中隨處可見，然而這種當時被視為實驗性質強烈的藝術處理手法，卻並非每個人都懂得欣賞。在西方藝術運動的發展過程中，前拉斐爾派一度被視為前衛之舉，但三位發起人皆否定這種觀點，因為他們早期不少畫作，皆直接模仿中世紀藝術，但始終強調心靈在藝術上的重要性。卡梅倫深受啟發，務求捕捉人物內心的情感，透過作品展現他們的精神與靈魂。她擅於從文學、莎劇和宗教故事中取材，展現女性柔弱與感性一面。因經常參加前拉斐爾派藝術沙龍的關係，卡梅倫在英國上流社會廣結善緣，從而結識了不少畫家、詩人和貴族，英國作家伍爾芙(Virginia Woolf)及其母親茱莉亞 · 史蒂芬(Julia Prinsep Stephen)，更不時在她的攝影作品中出現。然而在當時強調清晰的主流攝影美學中，卡梅倫的作品反其道而行，尤其她喜用柔焦，製造略帶模糊的影像效果，因而屢受批評。

    （英國攝影師茱莉亞 · 瑪嘉烈 · 卡梅倫 · 三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