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處離愁 上一次見到弟弟已經是五六年前的事。 在那之前,我仍是每隔一段時日便在入睡前“靈魂出竅”,飄上天花板,飛出屋外,飛到澳門的上空翱翔。而每一次飛行的路線都一樣,終點是一家幾層高的商場;低飛穿越地下層,忽爾一個激靈,便回到床上,心生疑竇。 數年前的那夜再次“出竅”,禁不住好奇,一直在心裡發問:“你是誰,是誰帶着我飛?”回到床上之際,弟弟就坐在床頭櫃旁邊的地上。原來是你啊!他沒有回答,消失了。這以後,我沒有再經歷如此真實的離魂夢,也沒有夢到弟弟,直到今年去掃墓之前。 弟弟的墓碑邊框上的黏合物日久失修,乾裂,露出長方形的四邊縫隙。在他右側的依舊是一抔黃土,無墓、無碑、無人拜祭。我大約記得這個位置的人,是與弟弟同年或者後一年安葬於此的。那年黃土上有一束殘敗的花,和燃到一半熄滅了的香火;之後數年,花敗盡,了無痕跡。 一晃眼,二十年過去了。 慎終追遠是我們的傳統思想,墳前無故人,許是安葬此人的人,來不及建墓立碑,也已不在了。每年的清明節,這個無碑墓都獨自一片荒涼,在它的上下、周圍已然不比從前空蕩,豎立起一個個墳墓,唯有它,一個光禿禿的土包,格外的扎眼、格外的戳人心扉。 假如真的有甚麼徵兆、甚麼異象,能夠提示在世的人“有人”想你了,是時候去掃墓了,那麼,這人會化作甚麼飛到別人的家裡,能找到想要找到的人嗎?即使能夠,說不定那位故人甚而連這人在哪一個墳場也不知曉,又如何尋找這個無碑墓? 到底是“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抑或君已過了奈何橋、喝過孟婆湯? 滿窗飛蠅,倒讓我記起今年忘了買水果上墳。弟弟啊,我們可沒忘記買可樂。 (二之二) 水 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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