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米奇17號》海報 ![]() 羅拔 · 柏迪臣演出的兩個米奇,略帶三分存在 與虛無之隱喻。 ![]() 導演奉俊昊(右)耗費不少心思,由零開始 建造外星異境。 誰定我是誰?——談《米奇17號》 在《米奇17號》上映前,對英國演員羅拔 · 柏迪臣的主觀印象,大致仍停留在《吸血新世紀》系列中,由他飾演神秘而俊美的吸血殭屍愛德華 · 庫倫。這位曾經迷倒萬千少女的男神,走紅後並未沉醉於昔日風光,反而一直努力擴闊戲路。從商業電影、獨立電影時期,到近年回歸主流電影,羅拔 · 柏迪臣雖有不少難忘角色,但直至他在這齣戲中的出彩演繹,才令觀眾有份久違的驚艷。 以科幻片來說,《米奇17號》的預告未算吸引,相信有興趣入場的觀眾,大部分都衝着羅拔 · 柏迪臣和韓國導演奉俊昊而來。電影改編自美國科幻小說家愛德華 · 艾希頓的小說《米奇7號》,講述由柏迪臣飾演的米奇 · 巴恩斯,在地球欠下巨債,為了生存而當上人類殖民外星的複製人。每當完成危險任務之後,米奇必被犧牲,舊軀體被用完即棄,新的米奇隨即被複製,記憶亦會被重新下載。 如此滾筒式的人造人操作,到了“米奇17號”意外生還、“米奇18號”被複製的情況之下,事情開始出現轉折。兩個米奇,一個溫柔善良,另一個剛烈暴戾,面對殖民統治階級,是順從抑或反抗,決定了米奇的最終結局。有別於一般的處理方式,羅拔 · 柏迪臣演的是同一角色的兩面,在銀幕上必須清楚分辨。導演最初希望“米奇18號”有胖臉,但最後決定只用一隻小的歪牙區分。羅拔 · 柏迪臣將兩者之別演繹得恰如其分,相信他亦過足戲癮。強勁的演員陣容是電影的另一賣點,包括在戲中演出奸角的東妮 · 歌莉蒂和麥克 · 雷法路。從造型到演法,兩人有如英國小說家羅爾德 · 達爾筆下的人物,跟奉俊昊過去作品中的角色刻畫相比,則略嫌遜色。 二〇一九年,奉俊昊憑《上流寄生族》,獲得奧斯卡金像獎的最佳影片、最佳國際影片、最佳導演和最佳原創劇本四項大獎;暌違六年,他選擇與荷里活合拍《米奇17號》,又是否符合影迷期待的口味?從商業片角度看,《米奇17號》絕對值回票價:視覺效果固然在水準之上,片中的詭獸空群而出,亦令人聯想到《異形》和宮崎駿的《風之谷》。在娛樂大眾之外,《米奇17號》亦帶出不少哲學命題的思考空間,難得之餘,亦可見導演非凡功力。有別於《上流寄生族》邊界分明的場景設計,奉俊昊透過體積龐大、但內部條件髒亂不堪的太空飛船,令觀眾對空間感產生幻覺。視覺上,船身就如無限長的隧道,完全看不見盡頭,觀眾從頭到尾,對船內載有多少複製人根本毫無頭緒。執行外星殖民的任務,本是眾人的共同目標,但複製人之間情感冷漠,關係疏離。這一切透過米奇身處無邊宇宙的視角呈現,更有“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於一粟”之感。 從《末世列車》、《玉子》 到《上流寄生族》,奉俊昊的作品一直着重社會議題,對資本主義、階級制度和體制腐敗不乏反諷與批判。《米奇17號》同樣由他自編自導,驚悚和黑色幽默的風格一以貫之,劇情也圍繞社會底層的人物如何在大環境下掙扎求存,就如米奇在片中為了生活而不惜賣命。但當人類可被隨意“打印”,被物化的人類幾乎跟紙張無異,“打印人類”的意念本身,已直接顛覆對生命傳統價值的思考。片中兩個米奇的腦交戰,從自我抗爭到成長,亦隱約滲透存在主義的哲學。“米奇18號”的自我意識,驅使他要創造自己命運。他的存在本身,跟“米奇17號”生死皆輕如鴻毛形成強烈對比。 人出生一刻,就是生命倒數。所謂人生意義,在似有還無之間,時而仿如個人選擇,更多是身不由己。就如《上流寄生族》中的金家,當計劃趕不上變化,見步行步已是奢侈,他們強烈的求生意志,始終不敵命運的荒誕與無常。人生在世,應逆來順受,抑或逆天抗命,《米奇17號》或礙於商業片的考量,只能點到即止,結局亦未如《上流寄生族》般突破常規。作為一部科幻黑色喜劇,《米奇17號》的背景設定,絕非遙不可及的未來世界,而是距今不足三十年的二〇五四年。當人工智能正神速發展,人類早將地球弄得烏煙瘴氣,卻同時對殖民火星死心不息,米奇在片中的白老鼠遭遇,似隱若浮現在現實世界中。在《西西弗斯的神話》裡,法國小說家卡繆如此描述推石上山的英雄:掙扎本身足以充實人心。當時代洪流洶湧而上,你我都以各自的方式對抗體制。在生命的原始劇本中,我們是局內人,也是局外人。 韋柏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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