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    業

    我們在日常生活中總會有幾間店舖是習慣經常光顧的，諸如賣凍肉的店、麵包店、周末的茶餐廳等。即使跟店主或者店員沒有太多的交流，但多去了幾次之後，他們便會記得我，然後成為他們眼中的“街坊”，服務便多了幾分親切。

    通過生活規律，我們與其他人之間有了某種熟悉感，但這種關係之間隔着非常結實的邊界，我們不是朋友，甚至不了解對方的任何事，只是在日常的生活圈裡偶爾短暫碰頭。將來倘若任何一方不再出現，很大機會我們都不曾察覺，對方是在什麼時候開始於生活的軌跡上與我們分道揚鑣。

    最近有兩間我經常光顧的店結業。其中一間是輕食店，食物可說是難吃，但因為環境適合我邊吃邊發呆，所以我也光顧了好幾年。最近沒去，然後再經過時發現已人去樓空，從外面看見裡面的枱椅都被搬走了，招牌也被拆走了。這種告別是如此無聲無息，又是如此瀟灑。

    有些人對於一間店舖的結業會感到惋惜，繼而會刻意在店舖營業的最後幾天去光顧，甚至拍照留念。我從來都不做這樣的事，因為儀式感總讓我覺得虛偽，而且過於強調擁有和失去。如果我碰巧到店裡，然後店主告訴我快要結業的話，我會輕輕地祝福。有緣的話，肯定會在某天某間店舖再相遇；沒緣的話，也就此別過。

    輕食店的結業可以說是連同我過去幾年的一些回憶帶走。回憶就像一張張廢紙，被放進碎紙機裡輾碎。店舖的結業就像在碎紙堆裡點火，把一切都燒成灰燼。在我發現店舖已消失的時候，耳邊隱約掠過那台老舊的食物輸送機嗡嗡叫的噪音，街頭颳起的風早已把灰燼吹散。

    每天通勤的路程再簡單不過，但每天都有不同的相遇和離別。哪些該留，哪些該走，我們都只能作為當中的演員或者觀眾，從來都沒有話語權。

    月    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