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長劍兮玉珥    璆鏘鳴兮琳琅

    ——程祥徽《蓮風傲骨》序

    一九五三年，我大學畢業，留在中山大學語言學系任助教，祥徽兄於當年考入中山大學語言學系，我是他的班主任。自此，開始了我們長達七十年的友誼。七十年來，他總是客客氣氣地稱呼我為唐老師，我也一如既往地稱他為祥徽兄，我們都習慣了這樣的稱謂，沒有任何的違和感。

    二○二三年，突然接到黃翊教授消息，祥徽兄離我們而去了。我的悲傷無以言表，內心很久不能平靜。一直想寫篇文章表達我對祥徽兄的懷念，正好黃翊教授編輯好了《蓮風傲骨：程祥徽先生詩聯書法集》，命作序，我欣然應諾。我雖然於楹聯、書法知之甚少，但古人說：“言，心聲也；書，心畫也。”我既深知祥徽兄，對他的楹聯、書法，以及詩文作品也很關注，他也時常把大作通過郵件發給我，在這裡說一下我對祥徽兄文學藝術成就的看法，也不算全是外行。

    我們的老師王力先生，古典詩詞、楹聯、書法都極高明，傳世佳作為數不少。到了我們這一代學人，語言學和文學分家比較徹底，互相涉獵很少。祥徽兄顯然繼承了王力先生的衣缽，除了在語言學領域做出突出成就之外，一生創作了大量的詩詞楹聯及書法作品，廣為流傳。其中，《泛梗集》（共六冊）是數十年來中國格律詩詞的傑出代表，已有公論。此次書法詩聯作品應是第一次結集，收取的作品只是祥徽兄書法楹聯作品的一小部分，但是不難管中窺豹，見其一斑。

    祥徽兄幼承庭訓，古文功底深厚，又在王力等先生的親自指導下學習多年，故而出口成章，咳珠唾玉。隨着程先生聲望日隆，來索字求聯者愈多，而祥徽兄來者不拒，慷慨揮毫，且從不取一分潤筆，亦稀奇哉。往往一副楹聯，看來僅隻言片語，但無不是琳琅圭璧，體現了祥徽兄淵博的學識，豁達的襟期，開闊的視野，超然物外的人生態度。雖着墨寥寥，而真力瀰漫、境界全出，讀來諄諄醇醇，如沐春風。還有一個顯著的特點，祥徽兄的楹聯書贈的對象，多是後輩學者，或者平常朋友，不乏引車賣漿者，但絕少有居廟堂之高位者，這也可見作者的人生態度，“貧而無諂，富而無驕”，祥徽兄之謂也。

    書法名家澳門書法院歐耀南院長對程先生的書法作品曾經有非常高的評價，正好摘錄於此：“程祥徽先生的書法以行書為主，有中堂，條幅，橫幅，對聯等形式，初集二王，繼而取諸家之長，融會貫通，自成一格，字體沉穩遒勁不失飄逸靈動，點畫使轉之間，古意盎然，觀程老書法如觀其人，謙謙君子，飽學滿腹，一代學者，處世澹泊，無論尊卑，笑容可掬，書法中盡顯也。”此可謂知音之論。

    人的一生看似漫長，但又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種種磨難痛苦，或者功名利祿，都會煙消雲散，歸於虛無。這中間若能遇到三兩個好友相伴，足矣。我時常會想起祥徽兄的音容笑貌，宛在目前。若有來生，仍願與君相識、相知。

    是為序。

    唐作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