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程度

    友人來信提到港澳中文水平下降，提出有官員把“睪丸”讀成“澤丸”，電台新聞報告把“自縊”唸為“自溢”，“船塢”讀為“船烏”為證據。

    讀錯音的問題一直存在，是不是於今為烈，沒有科學統計數字，不敢妄下定論。我唸中學的時候，六七十年前的事了，便聽到過一位中學校長把當時選入中學中文課本的《乾文言》讀為“干文言”，一時傳為笑柄。然而，上大學後，我看到好幾篇這位校長所寫有關教育的論文，文筆暢順，說理清楚，見解精闢，旁徵博引，對中國歷史、思想、文化都有深刻的認識。我大學任教時寫過一本書，書題是：《莫信詩人竟平澹——陶淵明心路歷程新探》。一次到某中學演講，介紹我的老師把書題裏面的“澹”字唸成“詹”，然而，和他談話，發現他對中國古今小說有很深廣的認識，和過人的見解。中國的文字數以萬計，我們絕對不應該因為某人把其中一兩個字讀錯了音，便嗤笑他中文水平低劣，甚至視之為無識之士。在這裏我不是說，別字、錯音不必重視，無須糾正，然而把這作為衡量中文程度的重要標準是頗有商榷餘地的。中文教育如果把重點放在這方面，也是值得反思的。

    二十多年前，一次和中學生座談，我鼓勵他們多看書，有同學要我給他們介紹一些有趣的讀物，我推薦他們看金庸的武俠小說，竟然有超過一半在座的同學表示文字太艱深，看不懂。前陣子看到一些今日的中學生寫他們暑假旅行日本的經過，裏面別字當然多的是，但還可以推測原來的字是甚麼，可是行文東拉西扯，語無倫次，亂不成章，完全不能明白他們到底要說的是甚麼。語文是溝通的工具，今日年輕的一代，不少看不懂別人寫的中文，也寫不出別人能看懂的中文，這才是令人擔心的中文程度倒退。

    陳永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