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洋與錫蘭爭奪戰

    文、圖：陳力志

    延續第二十集講述肉桂的話題之前，回顧達伽馬雖然是第一個拓展印度航線及踏足印度的葡萄牙航海家，但其航隊的實力還不足以抗衡當時勢力範圍囊括歐亞非三大洲和印度洋的土耳其奧圖曼帝國，亦稱奧斯曼帝國（圖一）。

    葡國奠定印度洋霸業

    然而葡萄牙人在印度洋的出現，卻令接壤印度洋一帶的穆斯林國家，包括經營及控制香料貿易的威尼斯人感到強大的威脅及不安。因此一五○九年奧圖曼土耳其聯合威尼斯和附近幾個小國，組成當時亞洲最強大的聯合艦隊。共有九十多艘大小船隻，浩浩蕩蕩前往印度附近的海岸討伐葡國的船隻。葡人為了阻擋及震懾奧圖曼帝國與其他中東國家的船艦，一五○七年先奪取紅海出口到印度洋的索科特拉島。該島現屬也門，鄭和稱之為“速古答剌”。

    一五○九年二月三日，兩支艦隊終於在印度西北部第烏港附近的海面上相遇，而且爆發激烈的海戰，史稱“第鳥海戰”（A Batalha Naval de Diu）（圖二）。葡萄牙艦隊雖只有十八艘，但海員豐富的海上實戰經驗，船隻配備先進的武器，戰況很快出現勝負的局面。葡國戰艦擊潰了眾多的敵船，奪取了印度洋的霸主地位，為日後葡國船隻在印度洋的航運提供安全的保證。

    葡荷英三國爭奪錫蘭

    然而，葡萄牙人是否能夠維持印度洋的霸權地位，可以從斯里蘭卡十六世紀的狀況作為借鏡。

    斯里蘭卡，古稱錫蘭，是一個出產肉桂、寶石、紅茶和資源豐富的海島國家（圖三）。自古以來是印度洋貿易運輸中心，吸引來自非洲、中東、東南亞和東亞各國的商人借此作為歐亞海上中轉站。但是十五至十七世紀時期與其他亞非拉國家一樣，卻成為歐洲列強爭奪的“肥肉＂。從一五九七年至一九四八年的三百五十年之間，三個國家連續更迭統治這個富裕的島國。

    一五○五年六月葡國人到達斯里蘭卡的時候，當地Wijayaba王國處於動亂局面，葡人捲入了這場政治運動，卻乘此機會戰勝島上的主要民族僧伽羅人，並控制島上肉桂豐厚的利潤。此外將斯里蘭卡併入葡國海外領土，稱為“葡屬錫蘭”Ceilão Português（圖四），但其勢力範圍僅限於島上的沿海地帶。

    一五八○年當地一個稱為“科特”的王國將國家獻給葡萄牙人，卻遭到人民的反抗。另一個“康提”王國尋求荷蘭人的幫忙聯手打敗葡人，並將葡人驅出島嶼。荷蘭帝國與“康提”王國簽定協議，承認荷蘭對錫蘭的擁有權。剛巧一六二七年伊比利亞半島的經濟正在陷入困境，荷蘭人乘此機會征服葡國在亞洲大部分殖民地，葡屬錫蘭無可避免也被割讓給荷蘭。一六四○年荷蘭東印度公司將斯里蘭卡列入為荷蘭海外省份，正式成為“葡荷屬錫蘭”（圖五）。但荷蘭人的控制權與葡人一樣，仍然未能統治島上中央地帶，原因是曾經成為盟友的“康提”人反對荷蘭人進入島上腹地。

    荷蘭衰落英國崛起

    一七九六年英國東印度公司以強大的勢力奪取荷蘭人在錫蘭的權力及資產，初期以Galle炮台為中心，這是一座葡人建立，荷蘭加以擴建的大炮台。但初期也僅僅佔沿海地帶。英國人能夠如此快速強奪荷蘭在錫蘭的權力，實際上是國際環境的變化，令荷蘭人無奈要雙手奉上這顆印度洋的寶珠。

    英國在美洲發動的第四次英荷戰爭，英國贏得全面勝利，除了取得美洲廣闊的領土，國力也迅速強盛起來，海軍的實力更加強大。相反荷蘭開始走向沒落，無論在海軍、商貿和經濟實力不斷下降。上述原因，令阿姆斯特丹失落世界金融中心的權力並轉移到倫敦，使荷蘭的經濟雪上加霜。種種不利的情況下，在英國的強勢下荷蘭人無奈要退出錫蘭。緊接着一七九九年荷蘭東印度公司也出現經濟困境，走向破產解散的境況。錫蘭正式進入“英屬錫蘭”時代（圖六），並經歷一百五十二年直到錫蘭於一九四八年獨立。

    英國作家John O'Connell著寫的《香料共和國：從洋茴香到鬱金，打開A-Z的味覺秘語》有一段文字描述上述狀況，“VOC（荷蘭東印度）垮台之後留下的真空由英國人填補，他們在一七九六年拿破崙戰爭時佔據了錫蘭島的海岸地區，但一直要到一八一五年才掌控完全的統治權，只是那時歐洲人的口味已經改變，茶、咖啡、糖和柳橙等異國水果取代香料，成為舉世最炙手可熱的商品，肉桂交易也就式微了。”(注一)

    講不完的肉桂故事

    當年阿拉伯人為了不讓歐洲人知道肉桂的原產地，經常以謊言令他們相信這種香料生長在危險及遙遠的地方。“公元前一世紀，人們對斯里蘭卡的了解甚少，只知道此地向印度的市場供應象牙、玳瑁和‘大量其他商品’。……那麼‘大量其他商品’指的應該是香料，包括肉桂，其中一些香料，大部分為肉桂……”（注二）。

    肉桂在香料群中佔有重要的地位，自古已受人類的重用，有關肉桂的故事多不勝數。其中一個有趣的小故事，葡國人還沒發現肉桂的發源地時，歐洲的探索者為了找到肉桂的原產地，各出奇謀爭相冒險航海探察。由此曾經鬧出一個笑話。哥倫布為了爭取首位發現及奪得香料者的利潤，從西班牙橫渡大西洋到達陌生的南美大陸，他除了誤認踏上了夢寐以求的印度大陸，在當地找到了一種樹皮以為是珍貴的“肉桂”。哥倫布興奮地將這些樹皮帶回老家時，卻教大家如墜五里霧中。筆者忘了是看哪一本書描述當時的情況，“有人說那些樹枝看起來有一點像肉桂，可是嘗起來卻比胡椒辣，而且聞起來像丁香——會不會是薑？”後來人們估計哥倫布帶來的並非肉桂，可能是用來做香水或香薰用途“樟木”。

    其實並非肉桂才有上述令人啼笑皆非的小故事，其他香料都有這種情況，因此香料形成一個彷彿說不完的有趣的故事。

    （牽動東西方歷史的香料之路 · 二十三）

    注釋：

    一、《香料共和國：從洋茴香到鬱金，打開A-Z的味覺秘語》（Thebookofspice : fromanisetozedoary），John O'Connell着 [英國]，莊安祺譯，初版，台北市。聯經。2017年。第129頁第二段。

    二、《香料之路：一部關於慾望、探險和帝國的歷史》（The Spice Route:A History by John Keay），約翰 · 凱伊著  [英國]，榮岩譯，北京，九州出版社。2024年。第50-5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