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塵

    三月下旬，氣溫像極了過山車。冬天邊走邊回顧，春分已過，早上仍會冷到十一度，那是陰冷，格外寒峭。濛濛春雨，如煙如塵，薄薄地飄在半空，算不算下雨？這雨甚至不能用微雨來形容，要望向遠山，只餘深深淺淺的幾痕山影，才確信是下雨了。

    那幾天的天氣預測很有趣，天文台預報我們即將有一場“真正的雨”，這意味眼前的雨不是真雨，因為統計不出雨量。而過後，一幕煙塵如故。天文台公佈那天是“零雨量”。如果零雨量是指不曾下雨，則天文台的信譽便成疑。事實又真有人投訴，到底那天有沒有下雨？奇案底下蘊藏的興味，一是可見期待下一場淋漓大雨者眾，二是濛濛煙雨不是現實主義的都市人一杯茶，三是天文台如何定義“下雨”。

    陰冷的早上，春寒不願起，專家說賴床有益，必先活動手腳，讓血氣運行全身，才可以避免心肌梗塞。這當然是對老人的忠告。只有老人才在越發如飛的日子裡凝重審視季節的步伐，敏感，是歲月中收穫的大小身體毛病的經驗對應。例如春天就怕一個“濕”字。早上推開窗，見漫天雨塵飄灑，最是不耐。沒有雨點，沒有雨絲，遠山卻隱作幾層的灰；這山這雨，是少年的夢、中年的愁、老年的心。下一場淋漓大雨，或可喚回些許青壯的激情？盡日不見斜陽的話，人在窗前，夜來還捲一簾春陰，空嘆時序侵尋。

    陰寒幾日，又會出現幾個蔚藍天，如此節奏頻密地循環了好些時日，所以無謂傷春。杏花江南的春雨，是詩人心靈的原鄉，我們城市人對雨的感覺是帶鮮明色彩的：黃雨、紅雨、黑雨，與上下班路途相關的訊息才值得關注。不過，今天的城市設計其實是讓人對什麼雨都無感，天橋迴廊或地下道是一把保護傘，雨傘商販嗟嘆無益。

    世界氣象組織說，不論降雨時間長短，稀疏或微小的雨滴不足濡濕地面的，屬“微雨”。所以雨塵其實只是雨的一種姿態。

    吳淑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