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選擇 在港島生活三載,已經習慣其貌:“阿爾法商務車”和“勞斯萊斯”泊滿街道;太古廣場名牌店前,眾排長隊;蘭桂坊露台餐廳裡,月薪數十萬者對酒當歡。此城表面,永耀如斯。 一個周末,報名了“香港黑暗面”導覽團。導遊是位二十五歲的本地女孩,黝黑瘦小。團裡除了我,都是歐美背包客。他們說,了解城市的另一面是一種告別儀式。走到深水埗街角,“美沙酮診所”外形形色色之人聚集。老人撿拾紙皮,癮君子神色恍惚,濃妝女子倚門佇立,遊手好閒的青年蹲坐街邊。昔日的“窮人區”,如今被幾棟豪宅搶佔鋒頭,不再容下露宿者影響市容。房地產帶來的稅收和經濟效益,實無法拒絕。導遊指向通州街公園,講述二○一二年清場時,四十餘名無家者的家當被棄置,每人獲發二千元了事。發展代價,弱者當之。 二戰後,難民湧入,艱難立足於此。轉角唐樓裡,地舖儲物間改建成數間劏房。不足百呎的空間裡,擠着碌架床、廚房、坐廁,粉紅書包和玩具熊堆在角落,行李箱塞在床底。“這樣的夾層違法,但每月五千租金,在這區已很便宜。”付不起劏房租金的人,只能租住“籠屋”。一張床位加建鐵籠,月租二千,連站立之地也無,卻是他們僅有的棲身之所。外牆冷氣機如蘑菇叢生,五顏六色的窗簾後,是無數個摺疊的人生。“為什麼不離開?去深圳也可以。”導遊說,每月緊縮開支也僅存千元,沒有存款,“移民”夢想遙遙無期。一代又一代人被困於此霓虹璀璨之城的暗角,向上流動的階梯愈發窄小。 導覽結束,一名澳洲團友前來搭訕。“本來我計劃去泰國的,分手後決定來香港。我在墨爾本超市打工,假期總愛四處走走。你呢?”“我在香港讀完碩士留下來工作,但一直沒來過深水埗……” 曜 瀾 |
請發表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