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間的音樂

    意大利男高音歌唱家安德烈·波伽利，從十二歲起，面對的是一片漆黑的世界。西班牙作曲家華金·羅德里戈更愁腸百結，只有三歲時，就因高燒以致雙目失明。但是，當代的音樂愛好者，有誰不知道波伽利，有誰不知道羅德里戈？

    波伽利暫且不表！要說羅德里戈，我以為，其代表作就乃為結他所寫的《阿蘭胡埃斯協奏曲》。

    一九三九年春，羅德里戈完成了《阿蘭胡埃斯協奏曲》初稿；而定稿，則在他回國定居後的同年秋天，在馬德里。羅德里戈曾說：“《阿蘭胡埃斯協奏曲》奏響了。它飄蕩在花園裡柔風拂拂的樹叢中，它只是渴望像一只健壯的蝴蝶和像在婆婆納花叢中撲飛的小昆蟲”。天啊！花園、樹叢、小蝴蝶、婆婆納花、小昆蟲，都只是羅德里戈幼年時的印象，但已永存在他的腦海裡，永存在他的音樂裡。

    說到這裡，我又想起阿爾巴尼亞出生的結他演奏家切庫 · 佩特里特，克羅地亞出生的大提琴家斯蒂潘 · 豪瑟主奏的，經過改編的《阿蘭胡埃斯協奏曲》中的柔板樂章。那是地上和天上的音樂，那甚至是非人間的音樂！在克羅地亞普拉市有着二千多年歷史的普拉競技場，佩特里特、豪瑟的演奏，就把我帶回我曾徘徊過的阿蘭胡埃斯：我又隨性隨緣地看到高貴美麗的宮殿，蒼翠墨綠的花草樹木和清澈明媚的塔霍河；又走着以羅德里戈命名的那條街道，尤其又看到刻印地面的《阿蘭胡埃斯協奏曲》柔板樂章的那個有着些許哀愁哀怨，卻又甜美甜蜜的主題。

    再回頭看看佩特里特、豪瑟吧！他倆常常閉着本來就能看到光明的雙眼，彷彿在尋找羅德里戈在黑洞中所求索出來的那種感覺。僅僅佩特里特、豪瑟發自內心的表情，就能令人心醉神迷了，更不必說所流淌着的餘韻悠長的“柔板”了。

    費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