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童年

    有人在網上調侃，“走水”已經與掘路、外賣及核檢齊名，成為本澳“新興四大產業”之一。現在走水是人人得而誅之的不法行為，但我卻有一個充滿走水記憶的童年。

    在社群看到一張這樣的相片：一名穿着校服的小學生正向書包內塞入數支紅酒，地點似是關閘口岸外。網民冷嘲熱諷，群起攻之。我無意為他辯護，記憶卻不受控地回到在海關被問“貴庚”的那一幕。

    生於貧窮世代，從小就要做力所能及的事幫補家計。我不矯情，總努力配合。膠花確實沒穿過，線頭倒剪了不少。五年級開始當補習老師，也做過流動報販。要數最不願意做的，就是走水。

    那個年代走水並未成為過街老鼠，不過我是那種自小活得戰戰兢兢的孩子。我害怕出錯，一件小事都是跟別人確認好幾次，也羞於被注目或成為焦點。那年暑假我爸開始把我訓練成小水客，主力帶煙，說關員不會截查小朋友。我每天要走好多遍，有時還會計算關員換班時間，以免因多次過關引人懷疑。

    我到現在還記得那種薄荷煙的牌子叫“沙龍”。有趣的是，因為買一定數量的煙就會送印有該品牌的背包，所以我是用“沙龍”背包背着“沙龍”煙走水的。年紀雖小，但我知道小孩帶煙是違法的，因此每次都緊張得不敢呼吸，也不敢抬頭與人有眼神接觸，到了安全區域沒有被叫住，才敢把閉住的那口氣呼出來。

    有一次被叫住，不到十歲的我害怕得像天塌下來。擔心煙被沒收，等一下會被爸爸打；也擔心關員留難要罰我錢。我哭喪着臉，關員問我：“你貴庚？”“吓？” “你貴庚？”“……”我不知道“貴庚”是甚麼意思，也不敢問，我希望爸爸來救我，我希望這是一場夢，我希望以後只要不走水做甚麼都好……

    歲月偷走了許多記憶，但我沒忘記那時偷偷許諾，將來不讓小孩經歷這種“天塌式”的徬徨。

    離    人